池栩依舊禮貌拒絕:“我不喝酒的,謝謝大姨。”
“這樣啊,那就算了。”大姨沒再強求。
初娴回想了下,似乎印象裡确實沒見過池栩喝酒的模樣。
“你酒精過敏嗎?”她問。
池栩垂眼:“沒有,單純不喜歡。”
初娴點點頭:“可算是找到一個你不愛吃的東西……”
最後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像陡然想起什麼一樣噤了聲。
“池栩,你以前是不是在酒吧……打過工?”
池栩語調淡然:“嗯。”
初娴記得之前辦理流傳的關于池栩出入酒吧的言論——
“我放學看見那個池栩進酒吧了唉。”
“我就說吧,這張臉肯定玩得花。”
“感覺會得性病啊。”
“我去我看見呂盛揚王諾他們也去酒吧了。”
“哈哈讨債去了呗。”
“……”
“那他們……會去找你麻煩嗎?”
“會。”
聽到這個肯定的答案,初娴心髒随之一抽,溢出一點無端的疼來。
“他們會點好幾種高度數的酒混在一起讓我喝下去。”
“會把錢撒在地上讓我撿起來。”
“把把視頻發給我爸。”
曾經那個昏暗不見光的酒吧包間,像是法外之地,包藏着幾個人橫行的罪惡。
高濃度酒精被灌入嘴中,順着喉管一路燒進胃裡,連同着将少年那本就所剩無幾的自尊燒得一幹二淨。
被摁在地上聽他們狂妄放聲地羞辱的那一刻,池栩是真恨過池重海。
恨他賭博喝酒敗光家底。
恨他軟弱無為欠債逃逸。
但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為什麼要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池栩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像在講述一段不屬于自己的事,有種置身事外的理性。
他一回眼,卻滞然。
火光映照下,初娴眼裡的淚是閃着磷光的,她癟着嘴好讓眼淚不掉下來,卻在下一秒眨眼的瞬間倏然滑落面龐。
她轉過身去背對着篝火,不想被攝像機拍到。
她是在為我而哭嗎?
池栩想。
初娴的淚水于他而言像是有某種奇異的魔力,像一場悄然而至又令人猝不及防雨,反應過來時才發覺早已被潮濕了整個胸腔。
從這個角度,池栩能看見她挺翹睫毛上挂着的淚珠。
指尖先思考一步伸了出去,行至半路又被理智扯回來,他隻失神地抽了張餐巾紙遞給她:“擦擦。”
初娴擦完眼淚轉回來,紅着眼睛,聲音悶悶的:“對不起。”
池栩無奈:“我把你弄哭的,你道什麼歉?”
初娴吸了吸鼻子,有自己的原則:“反正就是對不起。”
“那你别哭就行。”
周遭人群聲音熱鬧,接歌聲音不斷。
“下一個到誰了?”
“池栩吧。”
“來池栩來接。”
池栩略顯茫然地擡眼:“接什麼?”
“啧,被我抓到了不好好聽課上課開小差了吧?”魏言珺譴責他,“接“我”開頭的歌啊。”
他側眸看了眼身旁的人,稍頓片刻後,開口唱的歌帶着幾分安慰的溫聲。
像是特意唱給某個人聽。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
——
開完篝火晚會,一天的錄制基本結束,一行人準備洗漱睡覺,第二天結束在西岚的露營。
初娴回到天幕前人都是木然的。
“初娴姐,初娴姐。”
這兩聲封子烨的聲音把她拉回神。
初娴回頭,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怎麼了?”
封子烨打量她:“姐,剛剛篝火晚會,我看你是不是哭了啊?”
“啊——”初娴有點尴尬,随口扯謊,“被大姨給的牛肉幹辣到了有點。”
封子烨:“沒事吧姐?”
初娴搖頭:“沒事沒事,已經好了現在。”
封子烨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地問:“姐,你跟池栩哥是不是在炒cp啊?”
初娴愣了一下:“你……看出來了?”
“嗯,之前節目播出我就有感覺到了,”封子烨解釋,“還有剛剛,我看你哭了池栩哥想給你擦眼淚來着,我就猜到你們可能在炒cp。”
“噢我還看到你們跟花花拍照了,我葉找她拍照了。”
“那個青稞酒特别好喝,姐你喜歡我下次找人送你。”
“……”
“我先走了,”封子烨臉有點紅,“晚安初娴姐。”
初娴随口一應:“嗯,晚安晚安。”
封子烨餘下和初娴說的話,她像是開啟自動屏蔽了一樣,那會兒滿腦子想的都是——
池栩,想,幫她,擦眼淚。
初娴像花花一樣,兩隻手遮着發燙的臉,心底默念——
完了完了完了。
我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