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北洲氣象台發布了最新消息,台風已經離開北洲,帶來的強降水已經于今日淩晨停止。
池栩再次睜開眼,身體的不适已然完全消散,窗外透出一片清晨的日光。
放晴了。
池栩洗漱完,進了客廳。
茶幾上擺着兩三個橙子,小李在一旁拿起一個剝,見來人問:“哥你醒了?退燒了嗎?”
“嗯。”池栩應聲,垂眼盯着桌上的一排橙子。
小李:“這是初娴姐昨天晚上讓酒店送來的,她煮橙子水弄到半夜呢。”
池栩沒接話。
小李塞進嘴一瓣橙子:“我感覺初娴姐應該也是家裡小公主那種的,哈哈,不知道哥你懂不懂我說的意思,就是不怎麼會下廚,我昨天晚上起來上廁所還聽到她跟我她媽撒嬌問怎麼做呢。”
池栩眨眼,舔了下發澀的唇。
小李遞過去一片橙子,“哥你吃嗎?可甜了。”
池栩接過,咬開,橙瓣汁水迸開,舌尖上蔓延開的一陣甜直至充盈整個口腔。
他彎唇,笑說:“确實,挺甜的。”
——
初娴一覺睡到中午,剛起床就收到節目組臨時錄制的通知安排。
林周悅他們早上剛出院,目前剛到達酒店。
因為暴雨延誤了錄制,節目組将第二站北洲的露營改成了室内錄制,内容大概就是玩玩室内小遊戲和晚上吃火鍋,地點就在這間總統套。
下午,套房裡架好了攝像機。
初娴和池栩做完妝造後給了鏡頭幾個打招呼的動作。
初娴走過去開門,門後傳來随之一聲驚叫,把她給吓了一跳。
魏言珺嬉皮笑臉:“看看是誰回來了?”
初娴懶得理他,轉頭招呼外面三個人進房間。
封子烨有點興奮:“初娴姐!”
初娴應了聲問:“你們身體都還好吧?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孟松說:“其實沒多嚴重,就是留院觀察了一天。”
“那就好。”
幾個人在沙發上坐成一排。
工作人員站在一旁讀任務卡:“現在節目組給你們安排了幾個小任務,你們需要合力完成,就能解鎖晚上的火鍋夜宵。”
“第一個任務是,按照所給的圖片,你們六個需要擺出跟圖片上一緻的動作,堅持十秒鐘算挑戰成功。”
工作人員舉了張圖片在前面。
六個人霎時手忙腳亂。
魏言珺扯了把身旁封子烨的衣服:“快快,我把腿擡起來你抱着。”
封子烨一臉不情願:“為什麼不是我擡起來你抱着。”
魏言珺:“因為這樣比較帥。”
“……”
兩個人因為誰把腿擡起來在中間大打出手,林周悅在一旁叽裡咕噜地吐槽他們腦子有毛病。
初娴站在最邊上,一隻腳擡起來,另一隻腳腳尖踮地,擡高手筆剪刀。
下一秒,搖晃着身體,失衡地往一旁歪。
手臂處被一雙手穩穩扶牢,肩背撞上胸膛,初娴擡眼,目光對上池栩的視線。
“小心。”他說。
初娴蹦哒了兩下,撓着臉頰:“那個,我平衡感不太好。”
這是她從小就意識到的一件事。
初娴從學會走路就比同齡人都要晚,公園裡的兒童設施但凡跟旋轉有關的她就死活不玩,甚至到現在也沒學會騎自行車,走紅毯穿恨天高總是崴腳。
工作人員宣布遊戲開始。
初娴搖搖晃晃擺好姿勢。
“搭上來吧。”
“啊?”初娴側眼,“什麼?”
池栩目光輕點她的手。
“哦哦。”
初娴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男人肩膀處借力,倒計時開始的下一秒,擡起來的那隻腳腳踝處環上了一隻溫涼的手,輕輕地出力舉托着她。
初娴僵住,心跳凝滞,隻覺得腳踝處帶着一陣酥麻的觸感順着經絡延伸到臉頰。
好癢。
三秒。
兩秒。
一秒。
倒計時結束,正前方攝像機閃爍,定格下畫面。
隊伍動作松懈下來,初娴卻覺得渾身緊繃着,腳踝處觸感消失,她後知後覺地把手肘收回,斜眼瞟了下池栩,對上目光後略帶慌亂地低聲說了句:“謝謝。”
後面幾局,初娴玩得有點心不在焉。
原本節目組也沒想為難他們,任務完成後工作人員在餐桌上擺了圈火鍋食材。
幾人落座,中心的鴛鴦鍋早已煮沸,孟松正拿着筷子往裡面下菜。
初娴挨着林周悅坐下,魏言珺順手開了罐飲料,驚奇發現:“唉這裡還有酒唉,這什麼牌子的8+1,沒見過。”
孟松瞅了眼:“看瓶身俄羅斯那邊的,你們要喝注意量。”
封子烨瞅了眼油碟,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轉而問對面的人:“初娴姐你好像不能吃辣對吧?我要不要幫你換個調……”
下一秒,初娴面前碗碟磕上桌,發出清脆的聲音。
池栩推了推油碟。
封子烨讪讪噤聲,瞥了眼女人。
初娴望過來:“剛剛你叫我什麼事來着?”
封子烨笑得幹巴巴:“沒事沒事。”
林周悅視線在幾人間回蕩了一圈兒,微微挑眉,有點想吹個口哨。
六個人一邊涮火鍋聊天,順帶完了幾局真心話大冒險。
林周悅清了清嗓子,手裡攥着玻璃酒瓶放在初娴嘴邊當話筒:“請回答出你的理想型。”
“……”
初娴睨她兩眼,兀自思考了幾秒鐘。
不知道為什麼,她鬼使神差地瞥了眼池栩。
那人正拿着餐巾紙慢條斯理地擦手。
“呃,理想型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蛋我能說非理想型麼?”
“什麼?”
“魏言珺。”
“……”
被點名的魏言珺嘴裡東西都沒吞下去,翻了個白眼:“你還選上了?”
林周悅掃了眼封子烨,問得十分直白:“那年下小弟弟那種類型呢?”
封子烨脊背僵硬,豎着耳朵,身體默默坐直。
初娴嘴裡脆筍嚼得嘎嘣脆,想了會兒,發出“嘶的一聲,緩緩說:“不喜歡,感覺那也是太粘人了。”
“……”
林周悅仿佛能聽見某人心碎一地的聲音。
池栩側眼,瞥見身旁的男人以肉眼可見道速度蔫了下去,神色落寞地給自己開了瓶酒,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落魄小狗。
他眉梢微擡,倏然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秘密。
下一輪,孟松被指定講一個自己的故事,一段學生時期的悲劇疼痛愛情,給在坐的人聽得鬼哭狼嚎,餐巾紙都抽空了兩盒。
初娴紅着眼睛,手裡還抱着啤酒瓶子,瓶口插了根吸管,小口小口地吸。
池栩盯着她,有點想笑。
他第一次見有人喝俄羅斯啤酒拿吸管的。
不知道以為在喝牛奶。
火鍋吃完,錄制素材差不多夠了,節目組收了攝像機和麥,通知他們可以收工回房間休息。
餐桌上一片狼藉,餐巾紙飲料罐子包裝垃圾堆在一塊兒——
還有倆喝醉的。
封子烨整個腦袋埋在臂彎裡,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
初娴尚還有一絲意識,她迷迷糊糊站起來,眯着的視線中掃過池栩的臉。
池栩怕她摔:“要扶麼?”
她閉着眼朝他揮揮手:“不用,我酒量沒那麼差。”
池栩:“……”
那你先把眼睛睜開再說。
池栩看着初娴慢悠悠挪回房間後轉身,餐桌上還剩一個不省人事的封子烨。
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背:“封子烨,醒醒。”
過了會兒,男人緩緩擡起臉,看着面前的人。
池栩:“收工了,回房間吧。”
封子烨沒動,眼神有點迷蒙,他突然問了句:“池栩哥,你有一直喜歡的人嗎?”
池栩看了他一眼,順手把桌上垃圾收拾了,回答:“沒有。”
“也是……”封子烨往椅背上一攤,一吐為快。
“我第一次見初娴姐是高一那會兒,在一場小型演出活動……”
深夜,已經是接近live house場館歇業的點。
封子烨揣着把吉他在後台,少年沒染發,一身簡單的黑色體恤,他随手攔住一個後台工作人員問:“唉,你好,我這邊能上了嗎。”
工作人員上下随意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問:“你叫什麼?”
“封子烨。”
“唱什麼?”
“我自己的歌。”
工作人員似有若無地哂笑了一聲,他看了眼時間,随口道:“這邊快歇業散場了,外面也沒什麼人,你要不算了吧。”
封子烨攥着吉他背帶:“讓我唱完吧?可以嗎?”
“……”
過了會兒。
“行吧,”工作人員瞟他幾眼,“快點,别耽誤這裡收工。”
“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