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放出去也算心裡有底。
黎惗回家後很安心地躺屍,直到發/情期過去,終于讓該死的鎮靜劑從他眼前消失。
年級第一什麼的,倒不是必需品,重要的是榮譽牆上的位置。
更何況,再怎麼陰陽他也改變不了這一屆的年級第一被他一個藝術生壟斷的事實。
菜就多練,光嘴他是不可能把成績提上去的。
黎惗摸過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日期,輕歎一聲。
“又要複查。”
光複查倒是沒什麼好愁的,問題在于每次複查池僅都會親自過來陪着他。他很難和池僅意見一緻。
就比如他的腺體問題。
似乎隻有他自己覺得毫無關系,無非是發/情期比一般omega難熬,信息素濃度永遠低于正常omega而已,多影響他生活嗎?
他倒不覺得。
信息素特查院在他眼裡,很長一段時間就是用來懷念當時夏夜的上弦月的。直到每逢發/情期過後複查,他有點厭煩了。
明明都知道他的腺體永遠都不會是正常狀況了,還在白費什麼力氣?
他出事的時候才八歲,都八年了,還是和曾經大差不差,最大的區别不過是他長大了,生/殖腔發育快完全了。
可并沒有任何轉機。
與其他自己的信息素問題,他更好奇陳一訴的。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他現在好了嗎?
黎惗從床上爬起來,照例收拾好自己,下樓準備去信息素特查院。
“江伯!”他邊走邊喊了一聲,“我好了,可以走了。”
說着,他又給手機開了鎖,點進企鵝去處理信息。
“文理不分家”還是照常的99+,黎惗眼睛都不擡一下就把消息清了,再點進群聊發了個句号。
【懶得噴:唷,定時句号水群來了?@忄念】
【句芒:@忄念看不看聊天記錄的啊,剛剛的他沒看到怎麼辦?】
【句芒:oi,關于你的新瓜。】
黎惗此時剛走到玄關處,看到這句話停下來敲了個問号。
【忄念:?】
【句芒:大概就是說年級第一有什麼了不起的,照樣道德敗壞,而且特殊期能不能繼續壟斷還是未知數。】
【句芒:話說黎神,你真的不喜歡池慶嗎?他咋了。】
【忄念:……】
看起來不明顯嗎?
【懶得噴:肯定啊。】
【懶得噴:雖然我也覺得池慶人除了有點傻,沒什麼問題,但是不和發小統一戰線的事我做不到。】
【忄念:我讨厭他和他人好壞與否沒關系,不要瞎猜。】
黎惗不再看群聊,出了門坐上前往醫院的車。
*
信息素特查院的綠化帶一如既往的好看,大概是黎惗每次來複查唯一看到不覺得厭煩的事物了。
要說醫院内部和普通醫院有什麼不同?倒真的沒有太大不同,照樣一股消毒水味。
池僅先他一步到,正端坐在椅子上等待。
“來了?”他今天依舊穿着正裝,“孟醫生有點私事,需要再等等。”
“嗯。”黎惗點頭,在他對面坐下了。
說來,黎惗好久沒見池僅穿過常服了,隻要見到他肯定是深色西裝配領帶。
曾幾何時,池僅還不是現在這副老古董的樣子,可那太久遠了,是黎谧女士生前的事。
黎谧女士最喜歡白色,衣櫃裡有不下二十條不同款式的簡約白裙。每到夏天,就能看見她穿着白裙去往海邊,在溫熱的沙灘上散步。
池僅為了配合她,也有不下二十套的白襯衫或短袖襯衫的搭配。
兩人漫步在沙灘上,倒不像有了孩子的夫妻,更像是大學生情侶。
現在何止海是禁詞,沙灘也是。
黎惗還挺想念那個時候的,那無疑是他童年回憶裡最幸福的記憶。
再後來,他的幸福生活被迫中斷,沉寂了好久。
直到在信息素特查院遇到陳一訴。
診室的門開啟,黎惗從思緒中抽離,準備應付複查檢查。
*
“嗯,謝謝。”陳一訴打通了主治醫生的電話,“到時候再詳細告訴你,有些……”
他遲疑了一瞬,還是說了:“特殊情況。”
“有多特别?”電話那頭的女聲詢問道。
“……”
“大概是,我很喜歡他的信息素。”
孟淩說不吃驚是假的。
陳一訴的病症有多特殊?特殊到他連自己的信息素都排斥,每次易感期都要死要活地度過。
眼下他說喜歡一個人的信息素?
孟淩:“下周六準時到,我再給你做一次檢測。”她的話語間聽得出對此的重視。
這麼多年都是老樣子,沒有一點進展,眼下這個特殊情況無異于平地起驚雷。
她思索一會,繼續說:“如果可以,帶着那個你喜歡的人一起過來。”
“是喜歡他的信息素。”陳一訴強調。
“呵,你喜歡人家信息素和喜歡人家有什麼區别?是A是O不重要。”孟淩無情戳穿他的謊言。
“好吧,是喜歡他。”陳一訴也不瞞了,“但是他不知道我是這個情況。”
“……孟醫生。”陳一訴的聲音沉了下來,“我一直在想,我真的有痊愈的可能嗎?”
如果不能痊愈,那太為難黎惗了。
如果不能痊愈,就算假設他會喜歡他,再常見不過的AO結合都成了笑話。
如果不能痊愈……
“能。”孟淩肯定道,卻又無奈,“事實上早就給過解決方案,但是太抽象了,’刺激‘到底是什麼範疇,一直都試不出來。”
“這個方案,是由于病因總結出來的,算是以毒攻毒。”
“你的病太罕見了,陳一訴。”
“我知道。”
陳一訴望向窗外,透過房間窗戶的玻璃,目光落在陽光下搖曳的白色洋桔梗上。
偶然起了一陣熱風,吹得花叢連片翻湧,似白色的海浪逐岸,層層推進又退去。
“下周六我會準時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