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溫差有别,現在的夜晚還是有些冷。
晚自習下課時間在九點半,離下課時間還有五分鐘的時候,高一七班就開始躁動了。
收拾書包的收拾書包,講小話的講小話,講台之下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
黎惗奮筆疾書,把最後一科作業寫完,才終于舒了口氣。他蓋上筆蓋,把筆收好,甩了甩高頻工作的右手。
期中考試剛過,七班綜合成績那就是他考年級第一都掰不回來,兩極分化太嚴重了。
這不,班主任氣不打一處來的結果是作業加倍。
這數學大題給黎惗手都寫疼了。
他撩起外套袖子看了看手表,離下課還有三分鐘。
黎惗開始收拾東西,翻到午休自習自習時寫滿音符的草稿紙,猶豫片刻,折起來放進了校服口袋。
現在就是等下課鈴響了,高一七班的教室在三樓,他一定一定要先沖到樓下。
陳一訴休想到他教室門口,親自送上八卦的事黎惗做不到。
但話說回來,他關心我欸。
黎惗莫名想到。
他為什麼會覺得,和他一起下晚自習,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呢?
是有什麼前車之鑒嗎?
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婚約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他們兩個總歸要相處一段時間的,要先習慣一下了,或許别人和他們臨時婚約對象走的就是這麼近的?
不管了,先這樣吧。
“叮鈴鈴——”
下課鈴響起,晚自習值班老師起身,早有所備的人緊随其後先一步沖出教室。
黎惗其實是第一次這麼着急下樓,放在以往,他從鈴聲響了開始才會收拾東西,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一個個都搶着回家,樓道擁擠的很,黎惗好不容易從一樓樓梯口出來,擡眼便是黑壓壓的人群。
周圍聲音嘈雜,結伴而行的學生吵吵鬧鬧得出校門,簡直是魚貫而出。
“黎惗——!”
黎惗站在樓下小花壇邊上,突然聽見一聲喊。
他下意識回頭,頓時愣神。
臨棟教學樓下,有個颀長的身影穿過人群,快速向他靠近,直到小跑到路燈下才放慢腳步。
暖黃色的路燈,光芒并不刺眼,映照在他身上,即便是普通的藍白色校服,鍍上一層淡黃色的邊也顯得不凡起來。
陳一訴從光裡走來。
一,二,三……
走到他面前。
一共十六步。
“不是說好等我來找你?”他說。
黎惗回過神來,答複道:“……你是嫌八卦不夠多嗎?”
陳一訴若有所思:“說的有道理啊。”
“可是。”他緊接着又說,“現在這個情況,我們走一起就會被當八卦傳的。”
“黎惗,好像沒什麼區别欸?”
黎惗說不出話來。
自己是被那個“接”字砸壞腦子了嗎?反正都會一起走一段所有人看得到的路,阻止不了被談論的命運。
白着急了。
“其實不想被當衆談論的話,可以試着找教導主任,找她使勁賣慘,她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學生受輿論荼毒的。”陳一訴給出一個解決方案。
黎惗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像一個無情的點頭機器。
“兄弟兄弟!下課跑這麼快幹什麼?”
宿朝跑過來就是一肘,陳一訴始料未及,差點當着黎惗的面條件反射肘回去。
“啊,我說呢。”
肘完陳一訴,宿朝才看見自己好兄弟面前站着他的婚約對象。
還說沒有一見鐘情,這都抛下他來接人放學了。
宿朝揮揮手:“你好啊學弟,我叫宿朝。”
黎惗:“我是黎惗。”
宿朝問:“你倆約好一起放學啦?”
黎惗:“……是吧。”
宿朝直接開演:“哇……你是不知道陳一訴這個人多無情,他重色輕友啊!”
他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哥都沒這樣抛下我過,他居然一聲不吭,仗着自己坐外圍跑的飛快。
黎惗扶了扶眼鏡:“嗯?”
陳一訴這麼着急幹什麼?黎惗忍不住去猜。
着急找他嗎?
陳一訴忍不住反駁:“你哥從沒抛下你不是因為他根本不和你待一塊兒嗎?”
“那不一樣的兄弟,你不懂。”宿朝。
陳一訴不屑地扭過頭,意味深長:“最好隻是我不懂。”他心裡補完後半句:而不是你自欺欺人。
“黎惗,我們走吧。”陳一訴。
黎惗:“嗯。”
說罷,他先擡腳走了。黎惗被自己剛才的想法吓得一雷,有點無法繼續待下去了。
黎惗啊黎惗,你是不是有點太自戀了。
他不禁意間擡頭看見天空。
好難得,今天的星星特别亮,肉眼可見的多,第一眼都注意不到月了。如同兩隻畫筆交叉一敲,落在黑色畫布上的白顔料,繁星點點。
陳一訴就跟在黎惗身邊,宿朝則很識趣地自己走了。
拜托,無人想橫在中間當燈泡。
混在人群裡并沒有很引人注目,不過該被注意到還是會被注意到,畢竟陳一訴這個人愣是被三年情書送有名了,很難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黎惗,你看過榮譽牆嗎?”陳一訴裝作不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