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抱住腦袋,不停晃動着手臂,極力掙脫朱會娟的束縛。她的腦袋疼得快要炸裂,眼淚也早已打濕身前的衣衫,可她不想管,她隻想離開這裡。
陳雯和錢景洲聽着林淺發出的嗚咽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想沖進去拉着林淺離開,卻被梁小芳一家猛地推搡到了院裡。
林傑黑黃的指甲在錢景洲羽絨服上刮出刺啦聲,錢景洲覺得自己的衣服好像都要被撕裂,連腳也在慌亂中踩了好幾下。
陳雯在這猝不及防的動作下,摔在了院子裡,腳崴了,手掌也擦破了皮。
林淺尖銳的驚叫聲透過門縫傳來,陳雯臉上眨眼間變得煞白。她強忍着疼痛沖上前,想要撞開門,卻被林家人從門内用力抵住。
“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東西!這樣做是犯法的。”錢景洲紅了眼,暴怒地吼着,他和司機一起用力撞着門,那門卻紋絲不動。
陳雯急得滿眼淚花,她死死盯着門縫,高聲喊道:“你們要是敢傷害她一下,我絕對讓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林淺在屋裡聽到陳雯和錢景洲的聲音,掙紮得更加用力。朱會娟的指甲嵌進了她的皮肉,每拽一下都像是要把她的血肉生生撕下。她的書包帶已經斷掉,書包裡面的物品灑了一地,小蝸牛挂件也被朱會娟踩了好幾腳後,踢飛到角落裡。
“錢呢?首飾呢?那死妮子當初讓法院分了你那麼多錢,肯定給了你這個掃把星。”
“你媽那個賤人肯定也把首飾留給你了,快給我拿出來。”
林淺被朱會娟拖拽着,拼命反抗着。她的全身都被搜了個遍,那種惡心的觸感讓她接連不停地幹嘔,她覺得自己渾身好似有蛆蟲在不停蠕動,腦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無情地撕裂開來,疼痛和恐懼讓她幾近昏厥。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她聲嘶力竭地喊叫着,淚水模糊了視線,衣服和發絲淩亂不堪。
混亂中,記憶的閘門終于洞開。
林有文和陳霏的葬禮後,林淺本是要跟着外公外婆去青嶼市生活的。當時朱會娟哭喊着舍不得她,說沒有她不行。
六歲的林淺心軟了,她覺得朱會娟很可憐,一個人在鎮子上會孤獨,再加上朱會娟說她放假就可以去外婆家,她就留了下來。
可留下來之後呢,他們霸占了她在城裡的家,她一年四季都隻能待在有一張木闆床的,陰暗潮濕的雜物房裡。
蟑螂、老鼠、蛇經常會吓得她整宿整宿睡不着。朱會娟打牌輸了打她,與鄰居吵架了打她,想林有文了還是會打她。
就連梁小芳、林有才和被她照顧過的林傑都開始對她拳打腳踢。
難怪她會覺得院子裡的小木屋眼熟,因為他們曾經将她關在裡面餓了三天,隻因為她偷吃了一小塊肉。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撐到了八歲。
她為什麼喜歡酸辣土豆絲啊?因為朱會娟和林有才一家人搬去了城裡,獨自在家生活的林淺,在鄰居阿嬸家嘗到了真正的酸辣土豆絲的味道。是脆的,是酸中帶香的,不是黏糊糊,會拉絲的。
那些被她遺忘的記憶,現在終于被想起。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老婦人,就是她童年噩夢的制造者!
“你騙我,你們騙我。”林淺的眼框通紅,裡面是滿滿的恨意,“你們為什麼騙我說外公外婆不要我......”
一股強烈的憤怒,像火山一樣在她的心中爆發。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朱會娟,向門口跑去。
面對林淺突如其來的質問,朱會娟有片刻的愣神,也就是這個空當,給了林淺掙脫的機會。
“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林淺嘶啞而尖利的聲音在房間内擴散。
陳雯聽到林淺的喊聲,心痛如絞。她沒想到林家人如此無恥,竟然會對一個生病的孩子做出這種事。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林家人的貪婪和冷血。
她後悔了。
“你們住手!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她的聲音顫抖着。
“報啊!”梁小芳的唾沫星子飛濺,“老太太教訓孫女天經地義!”
“姐,姐你還好嗎?姐。”錢景洲一邊呼喊着林淺,一邊助跑着去撞向鐵門。
屋内的林家人根本不搭理陳雯和錢景洲的嘶喊,林傑從門前撤出來,一把将林淺推到在地。
朱會娟喘着粗氣,整個人坐到林淺的身上,鉗制住她的雙手,惡狠狠問:“你逃不掉的。說,錢在哪兒。”
林淺紅着眼眶,不屈憤恨地瞪着朱會娟:“你想都不要想,我爸媽留給我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給你。以前别想,以後更别想。”
她抱着腦袋準備迎接林家人的毒打,忽然院子裡傳來了一陣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