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啊,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打聽到你的電話。”林有才的聲音帶着一絲讨好,卻讓林淺感到無比的惡心。
“你奶奶......你奶奶她生病了,估計......估計撐不了多久了。她說想見見你。”林有才的聲音越來越小,帶着一絲虛僞的哀求。
“有文不在了,這些年你也不在她身邊,現在她老人家的心願就是想見見你。”
林淺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順着臉頰滑落。
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有文”這個稱呼了。六歲那年的夏天,一場車禍,讓她永遠地失去了父母,爸爸林有文和媽媽陳霏在那場車禍中雙雙喪生。來到小姨家後,他們從不在她面前提及那些往事,生怕她會觸景生情。
可那件事,她又怎會忘記?畢竟,她是媽媽用命救下來的。
“你能不能盡快回來一趟?”
電話裡的聲音像噩夢般,揮之不去。許久,才傳來電話被挂斷的聲音。
林淺失魂落魄地将手機調成免打擾模式,随意扔在地毯上。她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無聲的淚水浸濕了枕頭。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以吐的,早餐是陸深辛苦做的,不可以的。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過了多久,林淺才漸漸恢複了理智。可她不明白,為什麼單單隻是聽到這些人的聲音、名字,就會讓她如此恐懼,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王醫生說,這是她身體的本能反應。是身體在提醒她,這些人很危險。所以......這些人到底對她做過什麼,讓她如此害怕?
“叮咚——叮咚——叮咚——”
突然,門鈴聲連續響了起來。
林淺吓得渾身一震,更加用力地将自己蜷縮在被子裡。她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她不想去開門,此刻的她,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待着。
然而,那門鈴聲卻像催命符一般,持續不斷地響着,還伴随着陣陣急切的拍門聲,好似要将門闆震開。
林淺滿心抗拒,可敲門的人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無奈之下,她隻能強忍着恐懼,怯生生前去查看。
可視門鈴裡,陸深焦急的面容映入眼簾。他站在大門外,身形被昏黃的路燈拉得老長,眼神裡滿是擔憂。
林淺深吸一口氣,顫抖着開了門。
陸深推門,快步走了進來。
他看到林淺蒼白的臉色,急切地把手附上她額頭:“你是不是生病了?一天都沒動靜,天都黑了也沒開燈。”
他的聲音裡沒有絲毫責備,滿滿都是關心。
林淺搖了搖頭,勉強勾了勾唇角:“可能是......是睡多了。”
她的雙眼直直盯着陸深的視線,不讓自己露出一點說謊的痕迹。
陸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平日裡,林淺隻要和他對上視線,就會下意識地躲開,又怎會如此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真的沒有發生其他事兒嗎?”他追問道。
果不其然,林淺再次看着他的眼睛,輕笑着開口:“可能是模模糊糊做噩夢了。”說完,她迅速移開視線,“你吃晚飯的嗎?我還沒吃,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陸深沒有急着離開,跟在她身後進了廚房。
他看着林淺拿了顆雞蛋,卻在平底鍋裡面加滿了水,煮面的鍋裡放了幾片沒洗的菜葉。
“林淺。”陸深上前關掉火,扶着她的肩膀,讓她後退兩步,輕聲道,“我來幫你煮,你在旁邊看着。”
為了緩解林淺的情緒,他邊操作邊說:“來青嶼之前,很多時候我都是一個人在家,煮面可是我最拿手的。那時候就覺得,不同味道的面,加上蔬菜、雞蛋、火腿,比五星級酒店的大餐還好吃。”
“可是,你知道嗎,面吃多了也會膩。然後呢,我就學會了不少拿手菜。”
“你爸爸呢?他不跟你一起吃飯嗎?”林淺弱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深手上的動作一頓,苦笑道:“他呀,他是個大忙人。每年我們見面的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他回頭看了眼林淺,“一般都是我比賽拿獎的時候才能見到,不過呢,我也不想見他,他那人事兒特多。”
林淺沒有再問,而是從儲物格裡拿了袋面遞給他。
窗外,夜色朦胧,華燈璀璨,城市裡的喧嚣此起彼伏。房間内,面條沸騰的咕嘟聲打破兩人之前的沉默。
陸深看着林淺将面條吃完,見她面色恢複了些紅潤,才準備離開。
窗外的雪,像白色的棉被,将整個院子覆蓋住。
陸深站在門邊,手扶着門把手,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或者打電話給陳姨和錢景洲都可以。”
“好。”林淺輕聲應道。
陸深沒有讓她出門,他離開的步子跨得很快,轉角時,還能瞥見大門處那抹白色身影。
看吧,他就知道,她不會那麼聽話。
他有理由懷疑,她也不會給陳姨和錢景洲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