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斑駁地灑在卧室,整個房間被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所籠罩。林淺縮在被子底下,小小一團,她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脆弱,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仿佛在夢境中也有所感觸。
清晨,秋姨回來的時候,看到她這副模樣,吓得趕緊給陳雯打電話,結果,陳雯和錢景洲已經從蘇靜那裡得到消息,正在着急往家裡趕。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林淺好受些,她能想到的,能做的,就是做些林淺喜歡吃的。
可這些,她,一口沒吃!
陳雯和錢景洲問候的電話,接連不斷。
他們是直接開車回來的,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二人絲毫沒有疲憊之色,滿心牽挂着的都是林淺狀況。
踏入家門的那一刻,他們的腳步幾乎是下意識地朝着林淺的房間方向移動,動作快而輕柔,像是怕破壞一朵膨脹的泡沫。
門被輕輕推開,映入眼簾的便是林淺那不安的睡顔。
陳雯呼吸微微一窒,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眼神中滿是心疼,她擡手想摸摸林淺的發絲,又害怕将她吵醒,最終隻能緩緩放下手臂。
錢景洲的腳步也放得極輕,他的目光落在林淺臉上,眉頭微微皺起,放在身側的手逐漸握緊。
陳雯食指豎在唇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随後擺了擺手,示意錢景洲往門外走。
直到關上房門,陳雯懸着的心才終于落地,她說:“趁着淺淺還睡着,我們先去找小深了解下情況。”
錢景洲點了點頭,緊跟在陳雯身後。
林淺家與陸深家的别墅,直線距離不會超過五十米,除去馬路和綠化帶就是兩家的小花園。
牆上的時鐘敲響第十二下時,陸深在沙發上驚醒。整個房間内飄着淡淡的雪松香,他深吸一口,揉了揉酸痛的肩頸。
玄關處驟然響起門鈴聲。
“小陸,你在家嗎?”
可視電話中,陳雯撩起衣服袖子,站在豔陽中,眼下一片青黑。
跟在她身後的錢景洲也沒好到哪兒去,衣服領子上褶皺明顯,他眉峰緊擰,運動鞋碾碎幾片枯黃的梧桐葉,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好似在發洩着什麼。
陸深打開花園外的大門,快步将兩人迎進門。
進屋後,他轉身為他們倒了杯水。
“不必這麼客氣。”錢景洲并不想喝什麼水,他隻想知道昨天在餐廳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如蜿蜒的藤蔓,瞧着有些許猙獰。
陸深将溫水推到兩人面前,水紋在杯壁蕩出細小漣漪。他将前一晚的發生的所有細節一處不落地講述了一遍。
陳雯全程皺着眉頭,手腕上的和田玉手串,在聽到“精神病”三個字時突然迸裂,滾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事發地有監控嗎?”她伸手撿玉珠時,腕間的手表盤有些晃眼。
“有的,昨天已經找老闆拿到了,因是熟人的關系,老闆同意多保留些時間,以備不時之需。”陸深沉聲回答,他将平闆遞過去,黑瞳中溢出的是沒有保護好林淺的愧疚,“陳阿姨,對不起。之後有需要,我和同學都可以幫忙。”
錢景洲癱坐在沙發上,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直到陳雯拿着平闆離開,他路過陸深身邊時,才輕聲說了句:“謝謝。”
假期裡,陸深一直都有注意隔壁的動靜,隻是,始終沒看到林淺的身影。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總覺得林淺的過去太過沉重。
他自嘲般笑笑,在四個人的學習小群裡,發送了自己剛做完的物理試卷,林遠程和周菀棠都簡單回複了幾個字。
林淺跟前幾天一樣,沒有任何音訊。
周一的天空,灰得像被水洗過的鉛塊。
奔馳車内,陸深的視線止不住通過後視鏡往座位上瞟,空空的,錢景洲早已不和他們同行,如今,連那個經常靠在車窗邊的身影,也沒來。
他神情越發沉重,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仿佛失去了平衡的陀螺,連被老師表揚,都是林遠程叫他,他才回過神來。
中午時分,食堂裡的飯菜香氣四溢。陸深、周菀棠和林遠程三人都沒有胃口,他們機械地動着筷子,覺得每一口都索然無味。
“林淺不在,連吃飯都不香了。” 周菀棠用叉子戳爛沙拉裡的紫甘藍,眼神中帶着一絲失落。
“是啊。”林遠程機械地往嘴裡塞薯條,“雖然她平時話不多,但隻要看着她做事,就覺得渾身有勁,就連吃飯,看她吃得香,我也能多吃兩碗。”
陸深沉默不語,他剛收到王阿姨的微信:【創傷記憶,需要為其重建安全環境】。
這幾天,他都有旁敲側擊地詢問如何應對林淺突發的情況,和怎麼避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
他放下筷子,思考着應該如何給林淺建立安全環境,他不想她因為過往發生的事對校園産生恐懼。
陸深眼神遊離間,不自覺停在餐桌對面空着的位置上,仿佛隻要這麼看着,她就在似的。
隻可惜,連着三天,那個位置都一直空着。
周三傍晚,忍受不了的周菀棠跟陸深提出了要跟他一起去林淺家看看,林遠程聽了一耳朵,也嚷着要一起。
趙優冉見他們三人推推搡搡的出教室,忍不住在後面叫住陸深,問他要不要加入她所在的學習小組。
陸深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了。
周菀棠和林遠程直呼一句:“幹得漂亮。”
他們已經看趙優冉不爽很久了。隻因為他們跟性子内向的林淺走得近,性子外向的趙優冉就老對着他們翻白眼,他們都不理解,當然,也非常不喜歡。
饒是這樣,趙優冉卻從來沒對陸深做過任何不禮貌的動作,每次都還客客氣氣的,如今,陸深這麼不留情面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