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個去......”周菀棠整個人瞬間僵住,雙眸直勾勾地盯着手機屏幕,指尖在“12:35”的數字上戳了又戳,仿佛這樣就能讓時間倒流。
她望着屋内的景象,忍不住嘟囔道:“這幫人為了逃訓,真是拼了老命,居然個個都不吃午飯。”
林淺躊躇不前,卻被周菀棠硬拽進去。
門口的透明簾不堪重負,被擠得裂開了縫隙,滾燙的熱氣如同脫缰的野馬,直直往診室裡沖。
四十出頭的女校醫坐在長桌後,指尖轉着圓珠筆,明亮的眼神像X光機般從上到下掃過身邊的“病人”。
她職業化微笑下,語氣帶着冰碴子:“同學,胃疼是在這個位置。”她手指摁了摁男同學的左上腹,“你捂着的這個部位,是腸道,要是真不舒服,建議去廁所解決。”
她說完毫不在意男同學那裂開的表情,笑着喊道:“下一個。”
男生紅着臉離開,後面等位的女生立刻坐到位置上,她手緊緊捂着肚子,偷瞄了校醫一眼,忐忑地開口:“醫生,我來月經了,我肚子疼。”
“你是今天第N個說自己來月經的。”校醫不緊不慢地檢查起來,“放心,按你脈象看,下次月經應該在下個月五号左右。”
林淺和周菀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放棄”二字。
他們默契地往後縮,不是她們不想渾水摸魚,而是醫務室的生意太過火爆,再加上校醫那明察秋毫的本事,把脈一搭啥都知道,她們這點小心眼兒,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風緊扯呼!”周菀棠拽着林淺,像逃命似的從醫務室撤退出來,“淺淺,對不住啊,本以為這法子能幫到你,哪曉得這麼多人早一步想到這兒了。”
林淺抿嘴笑了笑,迷彩服領口已經被汗浸出深色。
她看着周菀棠曬紅的臉頰,心裡泛起細密的愧疚:“不不不,你也是為了我。其實,我可以試試堅持......”
周菀棠樂了:“這事兒賴你?要怪就怪這軍訓,活活把大夥逼成戲精了。一個個為了逃訓,啥借口都能編出來。”
兩人一路吐槽着,往臨時宿舍走去,滿腦子都在琢磨着怎麼在訓練場上跟教官打遊擊。
隻可惜,他們算有遺漏。
下午兩點,烈日如同一團巨大的火球,灼烤着水泥道,蒸騰的熱浪扭曲了遠處的樹影,讓人睜不開眼。
大家打着哈欠,躲在樹蔭下,等待教官的嚴訓。
他們看着遠處走來的人,越看越覺得不對,原本那個濃眉大眼、一臉嚴肅的中年大叔教官,換成了個濃眉大眼卻透着股子和氣的青年小哥。
起哄聲瞬間炸開了鍋,同學們七嘴八舌地逗他:
“教官,有女朋友沒呀?”
“脫單了嗎?”
青年教官非但沒惱,還随意回了幾句。
他簡單做了自我介紹,開始跟同學們讨論起接下來的訓練計劃。大家一拍即合,定下上午猛練,下午多歇,晚上隻練一個小時,餘下時間用來籌備31号彙演的計劃。
林淺舒了口氣,心裡暗自慶幸:這下好了,自己不用被揪出來單練了,跟着大部隊按部就班地學,也能混過去。
王欣怡因為之前拿過舞蹈比賽的獎,彙演節目編排的擔子就落在她肩上。林淺被分去後勤組,她倒挺開心,不用抛頭露面,隻需在後頭忙活,正合她心意。
周菀棠瞅着她一臉樂呵呵的模樣,有些無可奈何地搖頭:“至于嗎?不就是後勤,不用上台就樂成這樣?”
林淺點頭如搗蒜,眼睛亮晶晶的:“很高興。不用風頭浪尖地表演,又能參與其中,我喜歡。”
周菀棠寵溺地戳她的胳膊:“行吧,但你要記得,到時候重活累活都撂他們爺們兒身上,你自己就别動手了,萬一要是傷了怎麼辦,咱們女孩子要多愛自己一些。”
林淺想說沒關系,因為她小時候經常幹這些,可不知怎麼了,腦海瞬間像被針紮了一般,疼得她激靈一下。
“你沒事兒吧?”陸深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沒,沒事兒,謝謝關心。”林淺慌忙搖頭,不明白為什麼出現這種情況。
周菀棠剛剛分神瞥了眼正在布置任務的王欣怡,一回過頭,就看到陸深湊到她們身邊。
她沖陸深擠眉弄眼,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又不是後勤組的,湊過來幹嘛?我可告訴你,别來拉關系,即便你們是鄰居,到時候淺淺第一照顧的還是我。”
林淺趕忙鄭重其事地點頭,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得身邊二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等王欣怡分配完任務,林淺才曉得後勤組就倆人,除了她,還有個叫林遠程的男同學。
足球場上的燈光昏黃而柔和,林遠程來找她的時候,林淺滿臉不解。她看着眼前相貌俊朗、身材高挑的林遠程,覺得他應該很适合舞台才對。結果呢,人家不但不喜歡,還對舞台表演有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深惡痛絕。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晚上,林淺和林遠程都像打工人似的,準點出現在超市,為大家搬運飲料零食。林遠程對林淺很照顧,專挑輕活兒給她,沉的、不方便拿的,要麼自己扛,要麼拉其他男生搭把手。
前四天,一切順風順水,直到第五天。
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絢麗的光取代了夕陽的餘晖,将整個城市裝點得如夢如幻。天空中,隐約可見有一兩顆星星孤寂地挂在夜空,散發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