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裡蘿倒吸一口涼氣,心裡反複喊着一個字:冤,冤,冤啊。
“我……”林霧行一時語塞,飛快地瞟了一眼方裡蘿,“我已經讓别人去查風金的下落了,我自己還有别的事要做,帶着你不方便。”
見林霧行有些為難,青岚倏然站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把林霧行吓得快要跳起來,急忙去拉他:“青岚兄,快起來,有話好說。”
青岚執意不起,眼含熱淚,哭道:“林少主不知,我是孤兒,在大街上餓得快要死了,是奇鶴師兄路過給了我一口吃的,把我帶回了大雁山。我資質平庸,沒有仙緣,但他還是向師父求情收下了我。奇鶴師兄對我恩重如山,如今他無辜慘死在風金手裡,我就算不要這條命也要為他報仇血恨!”
青岚向前跪走幾步,緊抓住林霧行的長衫,近乎乞求地說道:“林少主,千衡師兄有病在身,維持流派已是不易,面對風金那是有心無力,你消息靈通,一定能最先知道風金的動向,青岚求你了,就帶上青岚吧。”
青岚說着說着就要磕頭,吓得林霧行急忙去撈他起來,卻還是晚了半步。
林霧行覺得他接了一個燙手山芋,求助般看向方裡蘿。
方裡蘿瞪他一眼,心裡暗罵,誰讓你帶着他來吃飯的?這下好了,粘上你了。
“你先起來。”林霧行說道。
青岚看着瘦,實際上挺沉的。林霧行廢了好些力氣才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歎了口氣:“我真的有私事要做,不能帶你。你放心,有什麼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放出來。”
話音剛落,青岚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哭得那叫一個凄慘。林霧行無奈扶額,方裡蘿更是一掌拍上了自己的腦門,恨不得把自己拍暈過去。
旁邊的食客聞聲而來,目光來來回回審視了方裡蘿和林霧行好幾眼,最後彎下腰問青岚怎麼了。
青岚不理,隻對着林霧行哭:“林少主是好人,你的私事一定很快就會辦完,馬上就能去找風金,對不對?就讓我跟着你吧。”
林霧行忽然眼眸一亮,道:“我的兩個同伴正在找風金,要不然你去找他們,我這就問問他們在哪兒。”
青岚頓了頓,似有心動,結果又趴在了林霧行的腿上,拉住他的胳膊開始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哪個走投無路的小娘子求公子收留。
一聲巨響,方裡蘿忍無可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起來!”
林霧行被吓得抖三抖,青岚瞬間收住哭聲,不用人扶自己就起來了,坐回座位的時候忍着淚抽泣了兩聲。
旁邊的熱心食客都被她的聲音和表情吓退了,快步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繼續吃飯。
再繼續生氣她的暴氣都要被氣出來了,方裡蘿平複了心情,說道:“第一,有話好好說,可以哭,不許再跪;第二,林霧行……”
“在!”被點名的林霧行立刻端坐,笑道,“有什麼吩咐?”
看他那副谄媚的樣子,方裡蘿在心裡給了他一記白眼,問道:“要不我們帶着他?”
林霧行心中一萬個不願意,擺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馬車坐不下。”
方裡蘿瞪着他:“怎麼坐不下了?”
再來三個人都能坐下。
林霧行嘟囔着:“坐是能坐下,就是人多走得慢,耽誤事兒。”
我信你個鬼。
方裡蘿無奈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帶他一起去找燒魚一番,正好讓他親眼看看奇鶴道長的真正死因,比你到時候和流派費盡口舌地解釋好使多了。”
林霧行仍在猶豫。青岚卻眼明心慧,看出了誰當家作主,急忙道:“方姑娘,林少主,我保證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方裡蘿對他挑了挑眉,皺了皺鼻子,林霧行忽然笑了,對青岚點了點頭。
*
第二天,方裡蘿一行三人根據念念的描述來到了一個水面布滿紅色浮萍的湖泊前。
冷飕飕的涼風刮過,青岚打了個冷顫,謹慎地看向前方:“林少主,方姑娘,這裡有點陰森森的,你們來這裡找誰啊?”
林霧行無奈道:“青岚,我勸過你别跟來。”
青岚幹咽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細細看去,這地方之所以讓人覺得陰森,是因為它的四面都是高山,陽光幾乎完全被高山完全擋住,隻有日出時分才會有幾縷稀稀疏疏的陽光照在西面的山頂上。
湖泊中心和後面都長着紅色的水杉林,也幸好這裡長的是喜陰的水杉,才能在這經久不見日光的地方長成一片森林。
方裡蘿忍不住問:“燒魚一番真的在這片水杉林裡嗎?”
林霧行說道:“念念說它們隻見到了一個女子背着一個藍色龍紋腰鼓,不過念念從沒找錯人,應該就在這兒。”
“它們”指的自然是其他信鴉。信鴉們并不是孤軍奮戰,它們互相合作,消息共享,做事既高效還不會出錯。
方裡蘿倒不是真的覺得念念找錯了地方,而是難以置信燒魚一番這麼能跑,正常人會來這種鳥不拉屎、陰森恐怖的地方嗎?
不會。
所以方裡蘿在心裡默念燒魚一番不是正常人。神婆果然與衆不同,青天白日下放着好地方不去,偏偏跑到這麼一個陰森僻靜的地方,百裡辇放這裡半年都沒人偷,亮閃閃的金子也能在這裡安安穩穩地落層灰。
“先進去看看吧。”方裡蘿說道。
水杉林裡透露出詭異的安靜,連飛鳥都不曾有。一行人逐漸走到了森林深處,四面都是長得一模一樣的水杉樹,方裡蘿忽然發現他們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又是一陣陰涼的寒風刮過,青岚縮在林霧行背後,怯怯諾諾地說:“林少主,你有沒有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