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魔怔了。

辭歲來到書閣的時候，懷錦正坐在書架的包圍中，在她身邊，散落着幾本古籍，而她手上，正随意的翻看着一本書。

辭歲仔細看了兩眼，那書封，應該也是一本古籍。

這些書，無論是散落在地上的，還是她正在翻看的，都隻是一些普通的古籍，記載着一些凡間的山野異聞。

至于秘法秘籍……

辭歲望了眼樓上，上着鎖的大門，那上面沒有任何被觸動過的痕迹。

他以為，她來書閣，要找的應該是能解決她身體困境的秘法才對。

畢竟她身上雖無修為湧動，卻并不是沒有法力。

辭歲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始終隻是快速的翻閱着手中的典籍，始終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剛剛在來的路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緒，又有了起伏。

辭歲捏了捏衣袖，還未攥緊，又驟然松開。

“居士在找什麼？”

他有些不能接受，他就在她身邊，她的目光卻不在他身上。

“小道自小在這兒長大，或許能幫居士呢。”

懷錦終于從書中分出了注意力，有些疲憊的靠在書架上，随意又懶散。

“幽水秘境，知道麼？”

懷錦也很絕望，這玄天閣人去樓空，就剩下眼前這個讓她莫名感到熟悉的小道士，和另外那個小崽子。

除了自力更生，她還真沒别的法子了。

辭歲抿了抿唇，耳根有些泛紅，尴尬的搖搖頭。

“這裡的書，小道早已熟讀，裡面并沒有幽水秘境的記載。”

甚至連幽水秘境這幾個字都沒有提到過。

懷錦倒也不失望，隻是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手裡的書上。

她當然知道沒有，剛進書閣，她就已經用神識掃過一遍這些書，不僅是這裡的，連那設了禁制的樓上都找過。

隻是，沒有提到幽水秘境，不代表沒有提到别的。

她就是想從這些别的上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辭歲又站了片刻，見她換了本書，又不管他了，一時間有些郁促。

隻是剛剛已經做過一次出格的行為，現在卻是怎麼也做不出來了。

最終，辭歲還是一言不發，垂着眼轉身離開了書閣。

懷錦擡頭，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裡泛起疑惑。

她又怎麼惹他了，好端端的氣什麼？

想了一圈沒想明白，懷錦索性也就不想了，繼續看起手裡的手劄。

這本手劄，記載的是玄天閣中發生的事情。

從這手劄上，懷錦也總算是明白了玄天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又被外面那些修士所避諱。

玄天閣确實是道教一派，修的是天機一道，擅占蔔。

數百年來，玄天閣通過他們的能力，為百姓避開不少天災人禍，在凡間，聲望極高。

而窺探天機，到底是逆天而行之事，一着不慎，便是身隕道消。

三十多年前，玄天閣的閣主便蔔了一卦，其卦象為大兇，批語：仙無德，禍及三界，亂。

仙界震怒，稱玄天閣狼子野心，謊報天機，意圖攪亂三界安甯。

仙界出手，隻是凡人的玄天閣衆人又怎會是對手，閣主長歎一聲，引咎長辭，當場羽化。

閣主的羽化，讓仙界沒了動手的目标，隻得收手。

隻是玄天閣卻到底被各界修士給忌諱上了，生怕沾上他們，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閣主羽化後，閣中長老秉承閣主遺願，未免殃及池魚，遣散了門中弟子。

懷錦合上手劄，冷嗤一聲。

什麼仙，不過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東西罷了。

懷錦手搭在小腹上，垂着眼，仔細感受着手下的觸感。

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原本，那裡，該是有一顆妖丹的。

若非這顆妖丹被打碎，她又何至于一來就面對那麼棘手的場面，以至于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

這筆賬，她早晚要找他們清算的。

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懷錦失去了目标，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索性就在玄天閣住下了。

她住下來後，辭歲師兄弟兩人的生活質量直線上升。

之前破舊，沒有修繕過的房屋，都被懷錦花了重金找人來修好了，還去山腳的鎮子裡采買了好些食物回來。

小童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縫縫補補了好幾次的舊衣，也被換了下來，穿上了新衣服。

大概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小童倒是沒有最初的那麼害怕懷錦了，沒事兒就喜歡跑到客房來看懷錦。

懷錦也知道了小童的名字，他叫辭元，和辭歲乃是同門師兄弟。

辭歲是長老二十多年前在外遊曆時撿回來的，看他無家可歸，便收了做徒弟。

而辭元，則是辭歲從河邊撿回來的。

他們并沒有經曆過三十多年前那場紛亂。

可能是怕觸景生情，也可能是怕辭歲兩人被往日的仇家給遷怒，長老并不會在玄天閣久住，待辭歲長大後，回來得就更少了。

辭元幾乎是辭歲一手養大的，師兄弟感情很好，辭元也很粘着辭歲。

不過，在這裡住了那麼久，懷錦卻沒和辭歲碰上幾次。

據辭元所說，辭歲住在後山的閣樓上，他幾乎不會下山，隻偶爾下來看看，辭元是不是還活着。

懷錦對此表示沉默。

“他不吃飯？”

辭元如同小大人一般，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師兄已經辟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