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奶奶身上抽出的這抹黑氣,淡得幾乎要察覺不到。
不像是直接作用在她身上的,反倒是,更像她無意間沾染上的。
她也沒法像之前的世界裡一樣,通過這抹微弱的氣息,捕捉到這黑氣的來源。
這次的外來者,還真是夠謹慎的。
這種明知道有人藏在暗處盯着你,你卻無法找到他的感覺,實在算不上好。
懷錦隻在這裡陪着容随,等到容奶奶清醒過來,跟俱樂部裡的人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醫院。
接下來的時間,懷錦就開始變得神出鬼沒,就連容随都找不到他。
要不是她偶爾會摸到醫院,給他和奶奶送點東西什麼的,他都要以為她是不是失蹤了。
容奶奶出院這天,戰隊裡的人,都過來了。
容随探着頭,把周圍都看了一圈,也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時間有些失落。
“随哥,等什麼呢,快上車啊!”
容随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确認懷錦确實沒有來,才不情不願的上了車。
“小胖,甯甯呢?”
“啊?”
小胖撓了撓頭,滿臉茫然。
“不知道啊,你在醫院這段時間,甯姐都沒來俱樂部。”
看着容随陡然變差的臉色,小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麼。
“那什麼……随哥你也别多想,甯姐可能是有事兒不方便呢,容奶奶今天出院都是甯姐告訴我們的呢……”
然而他越說,容随臉色就越難看。
小胖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都不敢吱聲了。
嘤,随哥的臉色好可怕!
容随沉默着坐在車裡,看着奶奶被隊員們哄得心花怒放的,心情這才稍微好了些。
車子走了一段距離,容随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忽然愣住。
“這是去哪兒?”
這條路,不是回他家的路,也不是回俱樂部的路。
“甯姐吩咐的,讓我把你們送到玉錦花苑。”
“玉錦花苑?”
一聽這個名字,容随就明白過來,那裡恐怕是懷錦為奶奶安排的新住處。
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奶奶,生怕她會不高興。
容奶奶卻隻是慈祥的望着他,她拉着他的手,輕輕拍了拍。
“甯甯已經跟我說過啦,奶奶同意的。”
她那雙渾濁的眼裡,帶了些許的愧疚。
“這些年,是奶奶連累了你,辛苦你了,孩子。”
那天,她剛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病床前,面無表情的懷錦。
她說,如果她真的心疼她的孫子,就不應該把自己置身在那樣危險的地方。
那不是幫他減輕負擔,那是在給他增加負擔。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說這話的時候,那孩子滿臉平靜,渾身冷漠,就像一個局外人。
容随沒想到容奶奶會這麼說,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懷錦跟她說了什麼。
他隻覺得心底又酸又澀,眼眶忽然有些熱。
那因為懷錦沒有到來的失落,也煙消雲散了。
容随壓住眼底的濕意,輕輕抱住了容奶奶。
“您說什麼呢,哪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玉錦花苑不是什麼特别高檔的小區,但勝在環境清幽,安保很好。
這裡住的,也大部分都是這些子女忙着工作,沒什麼空陪在他們身邊的老人。
容奶奶才剛來,就喜歡上了這裡。
尤其是到了他們的房子以後,房間裡的布置陳設,都和以前住的那間老舊房屋沒什麼差别。
就連陳舊的衣服,和一些家具,都被絲毫不差的搬了過來。
唯一的區别,隻是這裡要更大,更敞亮。
看着熟悉的布置,容奶奶忐忑不安的心,也落到了實處。
她拉着容随的手,蒼老的面容上,帶着欣慰的微笑。
“甯甯是個好姑娘,你可别辜負了她!”
原本還以為,那樣冷的一個姑娘,不是個會疼人的。
卻沒想到,她心思還挺細膩,看來,隻是外冷内熱罷了。
然而實際上,懷錦隻是嫌麻煩,索性全都給弄過來了而已。
容随輕輕笑了聲,那對小酒窩裡,像是含了蜜。
“不會辜負她的。”
懷錦給容奶奶找了保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人很和善,也擅于和這些老年人打交道。
容随很放心懷錦的安排,陪着容奶奶一起吃了頓飯,就和戰隊的人一起回了俱樂部。
他們回到俱樂部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就沒再訓練,各自回房間休息,自由安排了。
容随回到房間時,打開燈,就看到了癱在他沙發上的懷錦。
她閉着眼,安靜的躺在沙發上。
容随心底重重一跳,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沒看見她的時候還不覺得,可這時候再看見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有些緊張。
連呼吸,都下意識的放輕了。
容随蹑手蹑腳的走到沙發邊,蹲下身,細細打量着她。
她似乎瘦了些,眼底泛着烏青。
容随忽然有些心疼,情不自禁的,擡起手碰了下她的眼角。
然而,還沒觸碰到她,他的手,忽然被一隻細白的手抓住。
那雙緊閉着的眼睜開,裡面泛着冷光。
容随被她這樣冰冷的眼神,給刺得心底一疼。
隻是還沒等他仔細去看,懷錦眼底的冷意已經如潮水般退去,又恢複了無波無瀾的平靜。
“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