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我問，若是家裡情況符合的，就舉個手。”

他的話音一落，大廳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家裡糧食撐不過一周的，現在可以舉手了。”

客廳裡的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會兒的功夫，除了大長老，其他人都舉起了手。

有幾個沒舉手的，眼看周圍的都舉起了手，也都跟着舉起了手。

而舉起手的人，看着沒舉手的大長老，眼裡神色不明。

在蘇和的預估裡，這種情況可能會有一點，但是絕不是像現在，大部分家庭的情況都是這樣。

蘇和有些惱了，忍不住大聲吼道：“之前發糧食的時候，我們不是商量好了每天隻吃一頓嗎？你們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日子還那麼長，沒有糧食以後怎麼辦？”

“老蘇，我們也不想的啊。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我家孩子還小，餓了他就一直哭。你讓我怎麼忍心克扣他的糧食嘛？”

蘇和怒其不争，“他小，不懂事。你都一把年紀了，你還不懂事嗎？他餓，你不會給他喝水嗎？現在糧食沒了，他以後一樣會餓肚子。”

“你們家有糧食，當然可以說這話了。”

蘇和氣得一個倒仰，“我蘇和敢對着神明發誓，絕沒貪過你們一分一毫。”

一聽見神明，那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即使心頭不信，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蘇和随意地指着一人，質問：“你家怎麼回事？我記得你家裡可沒有小孩子。”

“老蘇，這事，哎，家裡有兩個半大小子，我管不住他們。他們總會背着我偷吃。即使我每天都盡量減少吃食了，糧食還是消耗的快。”

“你呢？”

“我...我我....”

蘇和歎了一口氣，轉頭又問了一個，“你家怎麼回事？”

“老蘇，我媳婦剛生産完，若是她吃不好，就要一屍兩命。”

蘇和看向他身邊的人，擡了擡下巴。

那人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災荒年間，有什麼不可能的。

蘇和閉了閉眼，有些頹喪地坐回原位。

突然，大長老敲了敲拐杖，“明天的祭祀按時安排。小蘇，那幾個人，你安排一下，不能讓他們幹擾我們的祭祀。”

“是。”

“行了，就這樣吧，大家都回去準備準備。”

人群漸漸散去，大廳裡隻剩下大長老和蘇和。

“大長老，我是不是不該分糧食？”

大長老摩挲着拐杖，輕笑一聲，“你怎麼會這麼想？”

“這樣的話，大家就能每天互相監督，按時領取适量的糧食，糧食也不會消耗得那麼快。”

“剛才的情況你已經看見了，就算你不把糧食分給他們，他們也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争取更多的糧食。”

蘇和想要反駁，他可以不給。而且，還能輕幫手。

大長老搖了搖頭，“你若是不給，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偷搶。我以為，在大棚壞了的那一天，你就該想到現在這樣的情況了。”

“我...”

蘇和腦袋垂得低低的，脖子上好似被不知名的東西壓住了一樣，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也别喪氣，自從祭祀再次開啟的那一天，這裡就已經亂了。”

說起這事，蘇和的心裡就沉甸甸的。

是啊，這裡，早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枉顧他人性命，恃強淩弱，以弱小的女子為獻，祭祀不知在哪的神明，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

真是瘋了。

“按計劃行事。明天的祭祀由我來主持，那些不安分子，都将被神明帶走。以後孩子們的事，就隻能靠你了。”

“大長老，這不合适。您...”

“不用多說，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幾日好活了。孩子們還小，需要人照顧，而你就是最合适的人。”

“大長老...”

大長老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打起精神來。隻要他們能将大棚搭起來，你們就還有希望活下去。”

蘇和鼻頭酸澀，眼眶濕潤，一把保住早已年邁的大長老。

大長老倒是松快地笑了起來，打趣道：“小蘇，你已經長大了，以後的路，隻能靠你自己了。”

“我會像您一樣，好好地看着孩子們的。”

“你啊。”

大長老歎息一聲，既是被小輩依靠的滿足，也是對優秀繼承者的感歎。

“他們都是好孩子，你也不要太為難他們，一切慢慢來，你們還有時間。”

“嗯。”

“好了，都這麼大的人了，别哭鼻子了。”

被長者點破，蘇和一把年紀了，還是有點臉紅，“大長老，我沒哭。”

“沒哭就好。”

大長老看着外面飄揚的雪花，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