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回來了?”他故作輕松地岔開話題,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安,微笑着打招呼。
林若溪溫柔地回應:“越越,快坐下。”
董鑫海放下手中的紫砂杯,目光如炬,沉聲對董森越說道:“你這性子太急躁了,言行舉止要注意,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董森越乖巧地點頭,心裡松了一口氣,暗想隻要不是身份被發現就好。關靜垚見狀,趕緊打圓場:“你就是個急性子,小越現在還在讀高中,不就是個孩子嗎?”
董鑫海微微皺眉:“别寵着他!當初他整夜未歸,在酒吧裡喝酒不回家,全是你們慣的!”說到這裡,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目光又投向董森越,“總之,等你畢業了,就和若溪去R國,一邊讀大學,一邊接觸公司裡的事。”
董焱宏對林若溪使了個眼色,林若溪有些猶豫:“爸!小越去R國的事要不要再商量商量?那邊事務繁雜,我怕照顧不好他。”
董鑫海堅定地點頭:“學校我已經找好了,校方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你讓他在你們公司挂個實習生,不用特别照顧。”
林若溪歎了口氣:“這事兒還得看小越願不願意。”
董鑫海的語氣變得嚴肅:“現在國内大學出來能幹什麼?我這是為他的前途在考慮。”
關靜垚無奈地搖頭,嘴角帶着一絲笑意,似乎對丈夫的認真無可奈何。
董森越愣在原地,心中震驚不已,心想:誰說他畢業後要去R國了?他還沒準備好面對這樣的未來。
客廳裡的談話聲嗡嗡作響,像隔了一層毛玻璃。董森越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沙發扶手,董鑫海那句“去R國”在他腦子裡橫沖直撞,撞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突然站起身,聲音比腦子快了一步:“我不去R國,我從來沒想過要去。”
空氣瞬間凝固。關靜垚的茶杯懸在半空,董焱宏的眉頭皺得更深,林若溪的指甲輕輕掐進掌心。董淼灏在桌子底下猛拽他的衣角,眼神瘋狂暗示:二哥,冷靜!
董森越視若無睹,下颌線繃得死緊:“我要在這邊讀大學。”
董鑫海的手指在關靜垚手背上輕叩兩下,語氣平靜得像在讨論天氣預報:“這件事沒得商量。以前是顧慮你年紀小,現在不能再拖。”
“你根本不問我的意見。”董森越讨厭這種被強行按進模具裡的感覺,像被人捏着後頸往既定的軌道上塞。他骨子裡的倔勁兒冒了頭,語氣裡帶刺。
董鑫海擡眼看他,目光像在審視一份不合格的企劃書:“和長輩頂嘴就是你學的禮貌?”
董森越胸口發悶。他在外人面前能演完美二少爺,可在家裡被這麼劈頭蓋臉地否定,那股壓不住的火直接竄了上來:“我就希望你能聽聽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不重要。”董鑫海斬釘截鐵,“我做的決定對你有利無害。”
董森越冷笑一聲,抓起外套就要走。關靜垚急忙攔住他,手指攥得發白:“小越,你爸是關心你……”她的眼神近乎懇求,像怕這個家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
董森越喉結滾動,硬生生把沖到嘴邊的反駁咽了回去,聲音低下來:“媽,我先回房間了。”他甩開董鑫海的視線,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晚飯時餐桌上詭異地風平浪靜,大概是關靜垚和董焱宏聯手摁住了董鑫海的雷點。
董森越機械地扒着飯,味同嚼蠟。
寒假過得沒滋沒味。鄭俊明突然忙得像在搞地下工作,問他就含糊其辭地糊弄過去。董森越懶得追問,兩人就匆匆約了一次會,買了套情侶裝,又各自滾回自己的軌道。
除夕前的商場像個被打了興奮劑的萬花筒,紅燈籠晃得人眼花。董森越癱在休息椅上,感覺自己的腿已經背叛了身體—陪關靜垚和林若溪連逛兩圈,比跑一千米還摧殘人性。
"小越,真不跟我們一起啦?"林若溪晃了晃手中五六個購物袋,眼角眉梢都帶着滿足的笑意,活像隻偷了腥的貓。
董森越整個人癱在長椅上,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嫂子您行行好,再逛下去我怕是要橫着出商場了。"他誇張地揉了揉發酸的小腿,心裡暗自發誓:明年就算大哥用公司股份誘惑,他也絕不接這陪逛的苦差事。
關靜垚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額頭:"你這懶骨頭。"婆媳二人相視一笑,轉身又投入了購物的人潮中。
商場裡年味正濃。孩子們舉着糖葫蘆追逐打鬧,小情侶們膩在一起挑選新年裝飾,空氣中飄散着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甜香。穿着卡通玩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派發氣球,整個空間都沉浸在喜慶的紅色海洋裡。
玻璃窗外,細碎的雪花輕輕飄落。蛋糕店内暖黃的燈光透過玻璃,将甜膩的奶油香氣送到鼻尖。店員們忙得腳不沾地,白色制服在暖光下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