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旭戈轉身時差點撞上董森越的下巴,他踉跄後退兩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喊道:"果然是你動了手腳!"聲音在狹小的監控室裡炸開回聲。
董森越倚着牆,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面。他嘴角挂着譏诮的弧度,眼神卻冷得像冰:"我要是能黑進監控系統,"指尖突然停住,"為什麼不直接删掉所有記錄?"
圍觀的同學舉着的手機紛紛垂下。藍湛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表情:"這兩分鐘裡,足夠任何人溜進來搞破壞。"
"夠了!"年級主任的怒吼從門口炸響。他鐵青着臉掃視衆人:"都給我回教室!"皮帶扣在燈光下閃着寒光。
左旭戈不死心地指着董森越:"老師他—"
"我說了學校會調查!"主任的唾沫星子噴在左旭戈臉上。人群作鳥獸散時,董森越突然輕笑出聲:"不就是黑闆報麼。"他逆光站在門口,輪廓鍍着金邊,"我來畫。"
走廊裡,董森越摸出手機——鄭俊明的聊天框安安靜靜。顧江濤聳肩表示不知情時,遠處傳來胡丹高跟鞋的哒哒聲。
晚自習的燈光将董森越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縮在被窩裡,手機屏幕的光映出他微蹙的眉頭。鄭俊明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下午的訓練照片,笑容燦爛得刺眼。窗外,一彎新月悄悄爬上枝頭。
三班教室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腦袋,活像早高峰的地鐵站。幾個外班學生扒着窗戶,臉都擠成了表情包:"讓我進去看一眼!"
"兄弟,"三班同學攤手,"不是我們不讓,你自己看看這陣仗—"教室内人牆密不透風,連隻螞蟻都爬不進去。走廊上的吃瓜群衆隻能通過前排同學高舉的手機屏幕,窺見黑闆一角驚豔的色彩。
突然,走廊盡頭傳來年級主任标志性的怒吼:"都聚在這幹什麼!"人群瞬間如摩西分海般讓出一條道。胡丹跟在後面,像隻護崽的老母雞:"快回教室寫作業!"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黑闆前那個修長的身影上。董森越指尖的粉筆在黑闆上飛舞,簌簌落下的粉筆灰在陽光中形成細小的光暈。他手腕輕轉,一朵月季便在黑闆上綻放,花瓣邊緣還帶着晨露般的反光。
年級主任的怒容凝固了。他怔怔望着半俯視角的校園全景—從校門口的香樟到噴泉雕塑,再到振翅的白鴿,每一處細節都躍動着生命力。粉筆灰沾在董森越睫毛上,随着他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像落了雪的蝴蝶。
年級主任轉向胡丹,聲音裡帶着發現新大陸的驚喜:"你們班藏龍卧虎啊!"
黑闆上的校園全景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粉筆的顆粒感反而為畫面增添了幾分印象派的朦胧美。胡丹老師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縫,臉上的紅光堪比晚霞:"可不是,他們特長可多了,我們班董森越,看看,多好一孩子啊!怎麼會破壞黑闆報呢?"她驕傲的語氣活像在誇自家兒子。
"咔嚓"一聲,年級主任已經掏出手機,找了好幾個角度拍照。他蹲馬步的姿勢惹得幾個女生捂嘴偷笑。"我得發個朋友圈,"他喃喃自語,"教書三十年頭回見..."臨走時還依依不舍地回頭張望。
窗外圍觀的同學集體發出"哇"的驚歎,聲音大得驚飛了樹上的麻雀。一個美術生扶着眼鏡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這...這是用粉筆畫的?"
教室裡頓時炸開了鍋:
"我剛發的抖音已經爆了!評論區都在問是不是特效!"
"我媽讓我把黑闆搬回家...她是不是對黑闆有什麼誤解?"
"特等獎獎金夠咱們班吃頓火鍋了吧?"
角落裡,左旭戈的臉色從鍋底黑進化成了煤炭黑。
他死死攥着橡皮,橡皮屑簌簌落下像在下雪。耳邊不斷回放自己昨天的嘲諷:"就你還畫畫?"現在每一聲贊歎都像耳光扇在臉上。更糟的是,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個站在黑闆前的身影上。
陽光透過窗戶,為董森越鍍上一層金邊。粉筆灰沾在他的睫毛上,随着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像落了雪的蝴蝶翅膀。他修長的手指握着粉筆,在黑闆上勾勒的每一筆都流暢得令人窒息。
鄭俊明不知何時已站在董森越身後,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他伸手握住董森越沾滿粉筆灰的手腕,指尖在對方掌心輕輕摩挲:"等等。"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共鳴。
董森越回頭時,陽光正好掠過鄭俊明的睫毛,在那張俊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隻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濕巾,動作輕柔得像在拆解一件藝術品。
"你什麼時候來的?"董森越任由他擦拭手指,粉筆灰在濕巾上暈開一片白霧。
鄭俊明眉頭微蹙,手上的動作卻溫柔依舊:"剛回來就聽說左旭戈那個混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像隻護食的狼犬,卻小心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掌中這雙能創造奇迹的手。
昨天傍晚的監控室裡,鄭俊明往保安大叔手裡塞了兩條軟中華,陪着笑臉:"叔,我就看一眼..."他盯着那段被破壞的視頻急得直轉圈,回去的路上正巧撞見周毅恒。好在周毅恒對研究過這方面的技術。
兩人熬到淩晨三點,終于從損壞的存儲芯片中搶救出關鍵畫面。
"畫完再擦..."董森越想抽回手,卻被鄭俊明握得更緊。
對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會打滑。"語氣固執得像個不肯妥協的幼兒園老師。
董森越終于妥協,低頭認真擦拭每根手指。粉筆灰簌簌落下,像下了場小雪。最後一筆完成時,他湊到鄭俊明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惹得對方耳尖微動。鄭俊明立刻會意,轉身時校服下擺劃出利落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