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的接受能力比想象的更強。
沒想到真的能睡着,佐久早緩了會兒才起身,入眼依舊是不同于自己的那副身軀。
比起高中賽場上的北信介,似乎長久居于土地之中的這副身軀更具緊繃的力量感,手腕、腳踝處都有曬後留存的痕迹與被粗糙作物劃傷的疤痕。
是經年歲月累積的見證。
或許曾經想到有一日,會被迫觸碰旁人的皮膚,自己一定會想要剖腹自盡,但佐久早已經能夠平淡接受這件事情,甚至腦中還在冷靜分析,睡一覺并不會互換回去。
于是手機浏覽器出現一條由佐久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的:請問靈魂互換怎麼辦。
類似的相關問答不再少數,佐久早找了條看起來比較權威的點了進去。
熱門回答用的格式很符合他的閱讀習慣:
【靈魂互換實質是時空夾縫錯動,緻使高維空間産生翻疊現象,使同時空被命運織機選定的兩人靈魂被牽引互換。】
定義、論述解釋、解決辦法,分條列的清晰明确。
如果不是最後加紅加粗寫着一句:被騙了吧笨蛋,都是我瞎編的!哈哈!
佐久早會很樂意嘗試那些方法。
但現在,沉默地清除浏覽器記錄後,佐久早眉頭一跳,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不知道何時睡醒的北信介遞給他一包消毒濕巾,垂眸看向他:“看來我們要維持這樣一段時間了。”
“嗯,偶爾換一種生活方式也不錯。”佐久早擦了下染灰的指尖,将沒有用過的一面折疊在外:“就是之後去俱樂部報到會有些麻煩。”
今年沒有國際賽事,但日常訓練以及俱樂部間的比賽,他不可能不出現,如果到那時還沒能換回去,或許需要北替代他上場。
接近五年沒碰排球的北信介默了一瞬:“有需要的話我會盡力。”
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就像他依舊需要佐久早替他完成工作一樣。
想到那位不合的灰毛狐狸,佐久早默了兩瞬,端正跪在地上,低下了屬于北信介的高貴頭顱:“……還請您陪同。”
隻有他一個人的話,完全搞不定宮治的。
不知想到什麼,北信介低頭輕笑:“我會的。”
“不過宮治他其實很好相處的。”
好相處。
其實也是,被貼上不好相處标簽的,似乎隻有他一人。
低聲複讀的佐久早思緒落到六年前。
他與宮雙子勉強算是北信介的同年學弟,國中時期的各類比賽有些重疊,但彼此間隻有淡淡的印象。
更多的接觸還是在那井闼山vs稻荷崎的首場比賽後……
他不怎麼碰巧的在選手通道碰上輸掉比賽的宮雙子,抱着不想多管閑事的心态,還是新生但依靠過硬的實力,已經是準王牌的佐久早聖臣轉身就走。
沒走成。
黃毛二傳單手插兜,紅着眼眶地喊道:“喂,你是井闼山的吧。”
井闼山的隊服像半熟香蕉,又綠又黃,很好辨認。
聲音很大,在做出他嗓門很好的判斷後,佐久早回過頭:“有什麼事情嗎?”
三人之間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沒開口的宮治靜靜地觀察着他,黑色卷發長度稍長,純白色的口罩随着他開口時的動作,隐約能露出鼻梁形狀。
是場上很難纏的那個怪人手腕男。
最先開口的宮侑同樣認了出來,本就不爽的他臉都麻了,原想随便找個井闼山的幫忙放句狠話,沒想到直接找到正選身上。
但他依然對着佐久早那雙陰沉沉的眼睛,放了句不怎麼狠的狠話。
“沒什麼,就是告訴你,春高一定會是我們赢。”
“哦,加油。”口罩下傳出的平淡聲音,把宮侑的破防凸顯的明明白白。
單手捂住臉的宮治:……
現在真的,一點顔面都沒有了啊。
看着似乎沒什麼話的兩人,佐久早拉了拉臉上的口罩:“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宮侑宮治,隊長找你們很久了。”
兩聲重疊,不過自他身後傳來的聲音,卻讓宮雙子汗毛乍立。
佐久早沒興趣看兩隻倒黴狐狸乖乖挨訓,在拎着換下的訓練服離開前,朝擦肩而過的人微微點頭。
僅此而已的初次交流,彼此觀感都不算好。
佐久早認為宮雙子是喜歡挑事狂妄自大的莽撞鬼。
宮雙子認為佐久早是孤傲清高不愛理人的潔癖男。
俗稱,兩看生厭,三看見鬼。
回憶被暫時中斷,門外響起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而後慈祥的聲音傳來:“小北,還在睡嗎,我可以進來嗎?”
敲門聲響起的瞬間,北信介立刻掏出手機打字給他。
對照着短信的佐久早遲疑開口:“奶奶……您進來吧。”
不管怎樣,他相信北能解決好的。
“哎呀,小北有朋友來了,怎麼沒告訴奶奶。”北奶奶眯着眼,很高興看到孫子帶朋友回家:“隔壁的姬子阿姨剛送來她做的和果子,小北拿些和朋友一起吃吧。”
“很好吃的呦。”
奶奶沒有留下太久,在佐久早下樓把和果子拿上來後,便帶着撿來的小柴犬出門,不給孩子們帶來太多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