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忘了那次讓我啼笑皆非的占蔔或者說算命。
主要是後來我馬上被卡車撞進了醫院,經曆了九死一生的搶救,好在運氣不錯,沒被傳送到異世界,反倒是一個異世界的魔王被傳送到了我這邊。
現在想想,神秘少女的狀況和那個小魔女的占蔔幾乎一模一樣,這豈不是說,她真的會成為我的女朋友?
回頭得去找找她,再讓她好好給我算一卦,隻要我掏得起,花多少錢都行!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任務,是上課。
回到久違的教室,班主任組織同學給我辦了個小型歡迎儀式,形式無非就是讓大家鼓鼓掌,我再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四周點頭緻意。
同學們的掌聲,有的熱烈,有的敷衍,坐我前排的嘉文巴不得把掌聲鼓到我臉上。
然後,我們就照常開始了今天的課程。
說實話,這堂課我基本上沒怎麼聽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神秘少女的事。
她現在還老老實實待在衣櫃裡嗎?會不會覺得無聊?是不是已經忍不住跑出來了?會不會被我爸媽撞見,引發騷亂?
一想到這些可能的“災難”,我就心煩意亂,坐立不安。
兩節課之後,學校廣播體操時間到了。我以“重傷初愈、不宜劇烈運動”為由請了假,跑去了學校小賣部,借電話撥通了家裡的座機。
我沒敢打我的手機。
一來怕她不會接,二來怕鈴聲太響吸引我爸媽注意,還是穩妥點好。
電話很快接通了,是我媽的聲音,而且聽起來她心情還不錯。
“喂,你好!”
我暫時松了一口氣。光從這句裡就能判斷出,家裡八成還算太平。
“媽,是我。”
“兒子?”電話那頭的老媽愣了一下,“你怎麼不用你自己的手機?”
“我手機沒電了,昨晚忘記充電了。”我随口編了個理由,語氣裡多少帶着點心虛,“家裡……一切都好吧?”
“好着呢,怎麼了?”
“沒事,我就問問。下節課要開始了,我挂了啊。”
呼——
我長舒了一口氣,挂斷了電話。
目前看來,家裡應該還沒出什麼事。
一上午很快過去了,我和嘉文結伴去了食堂。嘉文堅持要幫我打飯,說我剛出院,需要照顧。我原本想說我沒那麼脆弱,但看他一臉“哥們義氣”的樣子,又不忍心拒絕,隻好默默享受這份關懷。
作為回報,我請他喝了一瓶可樂,算是表示感謝。
我挑了個坐在食堂正中央的位置,手裡正拿着兩瓶從小賣部買來的冰可樂,正在等待嘉文凱旋,這時,我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股灼熱的視線。
就像有什麼人一直在盯着我。
我下意識回頭張望,卻沒看見是誰。食堂裡人太多了,一時間根本分辨不出來。
“飯來喽!”嘉文一手端着兩盤飯菜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我起身接過其中一份,和他面對面坐下。
“我說天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誰了?”嘉文一邊扒飯,一邊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最近不是一直在住院嗎,上哪兒得罪人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那怎麼回事,冷無霜那小子今天老是盯着你看。”嘉文小聲說道,語氣裡透着點八警惕。
“冷無霜?”我眉頭一皺,回頭一看,果然,在食堂角落裡,有個孤零零吃飯的男生正坐在那裡,眼神若有似無地掃向我這邊。
那家夥,是我們的同班同學。
他俊朗面孔,冰冷眼神,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不愛說話,不愛紮堆。
而且,和我們這種平平無奇的小角色不同,他是全校公認的風雲人物。
原因簡單粗暴:他實在是太他喵的帥了!
就算是最毒舌的女生看到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長得有點過分。”
而且他是轉校生。
地下都市的高中基本隻收本地學生,畢竟這兒屬于特别行政區,居民福利高、門檻也高,想在地下都市拿到戶口或者學籍,難度不亞于在首都買房,因此就算有轉學生,那也多半是在幾個城區之間輪換。
但冷無霜不同,他是從地面轉下來的。
據說,如果是有嬰幼兒的家庭,或者有身懷六甲的孕婦,拿到地下都市的居住權概率會高一些。
可冷無霜顯然不屬于這兩種情況。
所以大家猜測,這家夥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背景硬得離譜的官二代。
這樣的人今天幹嘛老盯着我?
我仔細一想,之前可能是我心裡老挂念着神秘少女,沒有察覺,現在被嘉文提醒,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好像從早上開始,他的視線就不時地掃向我。
不會是看出來我脫胎換骨之後變帥了吧?
不太可能。我爸我媽都沒吱聲,嘉文也沒反應,他憑什麼能看出來?
我還在思考,冷無霜忽然站起身,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幹什麼?”我下意識站起來迎了上去,語氣不太友好。
我上下打量着他,又不得不承認。
這家夥還真是他娘的帥。
冷無霜看了我一眼,說:“聽說你前陣子出了車禍,現在沒事了吧?”
“嗯。”我點點頭,同時又在心裡暗恨地咬牙。
丫的,連聲音都這麼好聽,還讓吾等屌絲怎麼活啊!
“抱歉,那段時間我正好有事,沒能去探望你。”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沒事,反正咱們又不熟。”我幹笑着回了一句,語氣裡帶了點小刺。
但冷無霜壓根沒被戳到,反倒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沒事就好。歡迎回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很高興。”
“您高興就好,哈哈,哈哈!”
我們象征性地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回了座位。
我坐下後滿腦子的問号,他什麼意思啊?
“什麼情況?”嘉文也好奇地探過頭看着我。
“不知道。”我皺着眉頭搖了搖頭。
“他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嘉文冷不防冒出一句,把我吓得一哆嗦。
“你想啊,他長那麼帥,咱班的不說,全校裡為了他把現任一腳踹了的女生都能繞教學樓三圈。可就這麼個人,竟然從來沒傳出绯聞。”嘉文一臉嚴肅地分析道,“這種要麼是心有所屬,要麼就是超級大GAY!”
“你閉嘴吧你。”我一臉嫌棄的把他的腦袋推開,但心裡其實也開始隐隐發毛。
不過想不明白的事,我決定先不去想,眼下填飽肚子才是最要緊的。昨晚那一整桌蛋糕幾乎全進了神秘少女的肚子,今天早上我也就喝了一杯牛奶,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可正當我低頭猛扒飯時,腦子裡又浮現出那個被我關在衣櫃裡的魔王大人。
早上我隻給她留了一個面包,現在她是不是已經餓得在櫃子裡打滾了?
一想到她窩在黑漆漆的衣櫃裡、縮成一團餓肚子的模樣,我心裡頓時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揪心感。結果這一頓午飯,我也吃得心不在焉,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下午的第一節課是美術課,全班集體移師到了美術室,這節課教的是國風水墨畫。大多數女生聽得津津有味,紛紛開始嘗試用毛筆描繪青山綠水、梅蘭竹菊。
而男生這邊大多數則是擺爛模式,随便畫幾個看起來像蘿蔔又像蘑菇的玩意兒交差後,就開始比誰畫的更抽象,比如有一個哥們就在空白的紙上畫了一根柱子外加兩顆石頭。
說真的,我一直很佩服這種敢于社死的勇氣。
我拿着毛筆在畫闆上勾勾點點,試圖描繪神秘少女的模樣。可惜,我的繪畫水平實在不敢恭維,再加上這水墨一旦落筆就會在宣紙上自然擴散,稍有猶豫就成了一個糊成一團的大墨點。
一開始我還耐着性子修修改改,後來一想到她還在我衣櫃裡餓着肚子,心頭煩躁不已,越畫越糟,索性一甩毛筆,直接放棄了。
我仰起頭,看向教室前方大屏幕上投影出來的老師的作品。
那是一幅人物風景畫。
畫面裡,一個古色古香的回廊之下,幽靜的蓮花池邊,一位清秀的少女正伸出手去接住從天而降的細雨。
整個畫面都是黑白灰的水墨色調,黑色的山影、黑色的雨絲、黑色的裙擺,在淡淡的筆觸中滲出一種讓人說不清的寂寞和哀愁。
不知從哪一刻開始,畫中那少女的模樣漸漸模糊,在我眼中,竟變成了神秘少女的臉。
那雙寶石般的黑眼睛透過宣紙仿佛直視着我,安靜、憂傷,又有一絲不為人知的孤獨。
她就那樣看着我,仿佛跨越了時空。
靜靜地,什麼也不說,卻比任何語言都更加刺心。
不行了,坐不下去了。
我“咣當”一聲站起身來,椅子在地闆上滑出一截,吓得旁邊幾個人都愣了一下,我則一臉痛苦地捂住肚子,仿佛腸子要擰成麻花似的,“老師,我身體不舒服……”
正在講評畫作的美術老師先是怔了怔,看到是我,頓時面露關切,連忙快步走了過來,“怎麼了?不舒服?哪不舒服?”
“肚子……好像有點難受……”我皺着眉,一副虛弱模樣。畢竟我才剛從車禍住院回來,老師們對我特别照顧。
“來,來,衛生委員!快扶他去醫務室!”老師立刻招呼起來。
“老師我來吧!”嘉文刷地一下跳起來,自告奮勇地舉起手,“我和他關系好,我送他去更方便!”
“那也行,”美術老師看他動作麻利,也就沒多想,叮囑了幾句後便點頭放行。
嘉文滿臉義氣,一把攙住我,慢慢地把我從教室“扶”了出去。
一路出了美術教室,他小心翼翼地把我帶到了走廊盡頭的拐角,四下看了一圈确認沒人,這才壓低聲音問:“咋了?”
我輕輕吸了口氣,狀态立馬恢複正常,“我得回家,有點急事。”
“就這麼急?這可是你第一天返校啊!”嘉文一臉驚愕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低聲應道,“但這事真的很重要,我坐都坐不住了。”
我語氣罕見的認真,連我自己都能聽出裡面的焦灼感。
嘉文盯着我看了兩秒,忽然一臉詫異地豎起了右手的小拇指,“為了這個?”
我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嘉文頓時像在看烈士一樣看着我,臉上寫滿了複雜的情緒,“去吧天哥,班主任那邊我給你扛着,至于叔叔阿姨那邊……你就自求多福吧。”
“謝了,等我回來請你喝可樂!”
我一邊說,一邊轉身飛快地跑遠,“先走了,拜拜!”
就這樣,返校第一天,我就逃學了。
沒有請假條,門衛是不可能讓我出門的。好在現在的我,不需要走門了。
我繞回教學樓,悄咪咪溜回教室,把自己的書包和文具收拾好,然後從後門繞到牆角,深吸一口氣。
“來吧神秘力量!”我在心中默念着,調動體内那股曾經讓我爆發出驚人力量的氣流。
下一秒,我輕而易舉地翻過了平時需要兩個人合力才能勉強翻過的圍牆,甚至連一點助跑都不需要,
穩穩落地之後,我感慨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總算知道神秘少女那超人一樣的身體能力是怎麼來的了。
接下來我恐怕要花費不少口舌,向學校和爸媽解釋今天的逃學行為,但這些事都得往後放。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回家,看看那位被我關在衣櫃裡的神秘少女。
當然,我沒忘記承諾,特地買了一塊精緻的小蛋糕。
坐公交到家附近,我一手拎着書包,一手拎着裝蛋糕的塑料袋,馬不停蹄地往家裡沖。
可剛到家門口,我忽然犯了難。
昨天爸媽上夜班,今天大概率都在家,如果運氣好二老在補覺,那我悄咪咪溜回房間還好說。
但要是撞上他們,我是真說不清我拎着蛋糕跑回來是幹嘛的。
管不了那麼多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