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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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一次見面,相處時間沒有超過一個小時。
傅霁行悄無聲息地出現,等到逢昭畢業典禮結束後,又火速離開。
即便後來逢昭回國,傅霁行也因為工作問題,沒有來機場接她。
但二人間的聯系沒斷過。
逢昭做好搬家的決定後,第一個告知的對象,就是傅霁行。
她記得,那時候傅霁行并沒有表明自己也會一起搬回來住。
——教師公寓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建立的,迄今沒修繕過,從裡到外都透着破舊的氣息。因此許多教授陸陸續續地搬離教師公寓,住到别處。逢昭和傅霁行的爺爺奶奶亦是如此。
如今的教師公寓,都用來低價租給在校學生們。
逢昭父母家位于市中心,她之所以搬來此處,是因為這裡離她即将入職的公司近。
地鐵兩個站,打車十幾分鐘。
逢昭還記得。
兩邊爺爺奶奶搬離教師公寓後住的房子,雖然離傅霁行上班的地方很遠,但傅霁行父母住的地方,離他上班地點挺近的。
好像,差不多,大概。
步行十分鐘的距離。
逢昭沒忍住問:“你怎麼不住你爸媽家?”
四目相對。
傅霁行的表情好像僵了一瞬,又好像是她的錯覺。
傅霁行眼睫一擡,口吻自然道:“他倆不喜歡家裡多個電燈泡。”
“……”
作為和傅霁行一起長大的人,逢昭是知道傅霁行父母的。
傅霁行的父母完美印證了——“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這句話。結婚多年,傅霁行的父母依然恩愛如初,但對傅霁行的關心,除了金錢以外,再無其他。
逢昭七歲之後就回到父母身邊,但傅霁行是一直都由爺爺奶奶照料。
聽到傅霁行的話,逢昭抛給他一個同情的目光:“好吧。”
頓了頓,她說:“但你怎麼不提早和我說一聲?”
“你倒是提早和我說了,但禮拜五我也沒瞧見你。”傅霁行語調涼飕飕的,話畢,拔腿往他們來的方向走。
擦肩而過時,逢昭感受到他投送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帶着點審視意味。
仿佛在質問她,為什麼說到沒做到。
“……”逢昭被他這個眼神看的,莫名心虛,她連忙跟上他,“我也不想出爾反爾,主要是我媽不太想我搬走,她覺得我一個人住,不安全。我和她說了很久才說服她。”
“你媽說得挺對。”傅霁行瞥了她一眼。
“……你怎麼也站在她那邊?”
傅霁行眉毛揚起,“我怎麼就站在她那邊了?”
逢昭闆着臉:“你覺得我媽說的是對的。”
傅霁行嗯了聲。
逢昭蹙眉,不太想和他說話。
“行了,”傅霁行還是笑,很沒誠意地說,“别冤枉我,我可沒和她站在一邊。”
“……”
見她仍是低着頭,不願搭理自己。
傅霁行低不可聞地歎息了聲,這回多了幾分誠意,語氣變得溫和,“我搬過來住,你媽應該就不會覺得不安全了。”
聞言,逢昭擡起頭:“嗯?”
傅霁行撇過臉,直視前方,一副懶得搭理她的冷淡模樣。
“喂。”逢昭出聲。
“感動了?”傅霁行下颌曲線清瘦,彎起閑散弧度,“要不掉幾滴眼淚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
就這麼一句話。
所有情緒瞬間消弭。
逢昭覺得自己和傅霁行,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溫情、相親相愛的畫面。
他是真的。
直男癌。
還是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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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室外體育場,再往前轉個彎,就是小吃街。
路兩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吃推車,各店面的招牌閃着五顔六色的光。放眼望去,小吃街烏泱泱的全是人。
畢竟是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這邊算得上是他們的老家。
偶爾他們也會相約回到這邊吃東西,吃得最多的是麻辣香鍋。
他們讨論了一番,都沒特别想吃的東西,最後進了經常吃的麻辣香鍋店。
點好菜後,三人拿着取餐牌找了個位置坐下。
等菜上的時間裡,鐘亦可掏出手機玩她的乙女遊戲。
玩着玩着,鐘亦可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舉起手機朝傅霁行晃了晃,“你提早回國,好像是為了這個遊戲?”
手機屏幕裡,顯示着一個男角色。
衣服半脫不脫,露出些許的腹肌和胸肌,身上淌着水,滴答的水珠平添幾分暧昧氣息,雙眼像是把鈎子,勾住人的心智和魂魄,讓人不受控地為他神魂颠倒。
聞聲,傅霁行輕瞥了眼屏幕,輕描淡寫吐出三個字:“暴露狂。”
“……”鐘亦可無語,“能對我老公放尊重點兒嗎?怎麼就暴露狂了?有腹肌就得露,你懂嗎?他是我老公,老公對老婆露腹肌,天經地義!算了,我和你這種沒有腹肌且沒有老婆的直男,無法溝通。”
傅霁行收回眼,拆着包着碗筷的塑料薄膜,用熱水燙碗筷。
青梅竹馬有着相同的默契。
他也覺得自己和鐘亦可無法溝通。
短暫的沉寂下來。
好在這個時候,服務員端着裝有麻辣香鍋的砂鍋過來。
傅霁行把燙好的碗筷遞給逢昭,逢昭接過來,盛了一碗飯,放到鐘亦可面前,“别打遊戲了,吃飯吧。”
鐘亦可放下手機,她拿起碗筷,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算了,看在昭昭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計較。”
傅霁行眉骨輕擡,似笑非笑道:“我的事,還得看她的面子。”
鐘亦可底氣不足,企圖用擡高聲量的方式掩蓋自己的心虛:“不行啊?”
“行。”他應得很快,頓了兩秒,又笑了一聲,“不行也得行。”
“……”
逢昭:?
她覺得他倆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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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初夏,夜裡的溫度比白天低了些,迎面吹來的風還夾帶幾分涼意。
鐘亦可家裡有門禁,吃過晚飯,她打車離開。
逢昭和傅霁行回到教師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