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元腼腆地撤了手,一臉喪氣。
重月納悶,星雲山隻有一個礦洞,便在劍冢,其中僅産紅靈石,他們是如何采到白晶的?
淳元的樣子顯然有些慌張,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視線穿過人流,那毛賊已不見了。此處魚龍混雜,想找他難上加難。
“我還以為門主的獨徒有多正派,竟也敢違逆師命,若我将此事告發,不知門主還會不會袒護你?”說話的自然是白虎千晝,此人向來與他不對付,也不知何時得罪過他。
“若告發了我,你們自然也跑不了,不如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好?”重月和氣道。
“是啊,是啊。”淳元點着熊腦袋連忙附和。
“我偏不呢?”千晝龇牙,虎頭湊近重月。
“為何師兄總對我有敵意?”重月目光直視,滿是不解。
“少裝蒜,老子看你不爽!”
“你!……”
白羽在一旁看了半晌不好插話,此時想起詭市的規矩,若重月一怒之下與他們動用靈力,被逐了出去,還不知上哪去找。
如此想着,連忙拉住了他,“别生氣,都是我的錯,要罰我擔着。”說着拐起重月的胳膊,“我們走吧。”
千晝頓了瞬,自是認出了眼前的豬便是白羽,譏诮道:“難怪你會違令,原來是為了相好啊。”
白羽停下腳步,一股無名火陡然湧了上來,轉身道:“什麼相好?你不要胡說。”
“敢做不敢認嗎?那夜你們在竹林可快活的很,星雲山都傳遍了。”
!!!……竹林!
白羽心中一震,心似打鼓般跳了起來,整個人僵在那裡。
他他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胡說什麼?誰告訴你的?!”重月一把攥住他的領子,怒氣不可壓制地沖出眼底,在眼尾激起一抹猩紅。
千晝猛地一把推開,仍在挑戰他的忍耐,譏諷道:“你們快活時不管好自己的東西,發帶都被人撿着了,還來問我?一豬一狗倒真是相配,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對,豬狗不如。”
如此說罷,他放肆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發帶?白羽依稀想起那條青蛇,與自己頭上的銀蛇……
“你太過分了吧?!我們隻是喝醉了,根本沒做什麼。”她又羞又惱,委屈巴巴,兩滴淚噙在眼裡險些要哭出來,悔不當初不該亂喝酒,可……變啥不好非變成豬,被人揪住了辮子,還要被人恥笑。
“呃啊——”一聲低悶的呻吟,重月的一記狗拳已狠狠地砸在了虎頭上,撞癟了半張臉。
他望着自己的拳頭,這一擊幾乎沒過腦子。
千晝這暴脾氣失了面子,自然要找回來,瞪着眼,青筋暴出,正欲回擊時卻被身旁的兩人拉住。
“你們什麼意思?”他瞅着同伴話音剛落,一旁冷幽幽的聲音從雞嘴裡飄出,“豬狗不如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麼?”
“……”
白羽見這場面已顧不上委屈,此刻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能不能别這麼沒心沒肺?!
一道暗光閃過,千晝悶哼一聲,猝然半跪在地,正垂首面向她,給她行了個大禮。
他眼底怒火騰躍,緊攥利爪,帶着震顫的嘶啞聲,站起身子雄風逼近,“你就是那白毛吧,竟敢暗算老子!”
“暗算你又如何,我可不想髒了我的手。”蕭百不屑地瞥去一眼,翅膀掂着一粒小石子,散漫道:“乖孫子,你要喜歡,再送你一顆?”
鴻英瞧着勢頭不好,連忙勸架,“别打,别打,隻是誤會一場。”
“不打就這麼算了?!”千晝使勁推他,卻被兩人緊緊扯住,頓時已怒不可揭,“你們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幫着外人?”
鴻英道:“什麼外人?都是同門師兄弟。我知道當年門主首徒的位置本該是你的,可此事與重月無關,隻能怪你運氣不好。這麼多年就别放在心上了。”
白羽這才知兩人的恩怨自重月入門時便已結下了。鴻英說的對,畢竟是同門,若真打起來鬧到師公那裡并不光彩,更何況蕭百非星雲山的人,隻怕師公兩頭為難。
這麼想時一蹄攔住蕭百,仰起豬臉慌忙道:“你也别沖動。”
蕭百甩開她的蹄,張開翅膀擋在她身前,一副要開戰的架勢。
她雖被護着,卻悶悶不樂,這家夥滿身逆骨,一點也不聽話。
千晝憤恨道:“他做師兄也罷,可若不是他搞了鬼,門主怎會隻收一個獨徒,害我落入柏泉門下,被人恥笑。”
“師兄,師傅也沒你想的那麼差。”淳元垂下幾乎沒有的眸子,低低地道。
“我沒有,我也不知師傅為何不再收徒。”重月也終是明白了千晝對他的敵意,眸光中有些歉意。
那時予星未尋到紫璃,該是沒心思收徒,亦或許有别的原因,可此時想平息這場風波便要說出個讓人信服的理由來。
白羽轉動眸子來回思忖,忽地目中一亮,勸解道:“我想是個誤會,師公應該為了見師傅,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行蹤,才不再收徒,此事定與重月無關。”
這回對方應該啞口無言了吧,卻沒想千晝依舊不依不饒,“無論如何,他都搶了我的位置。”說罷略有顧忌地收斂起聲音怨怼,“一個魔人還占着位置不放。”
唉,有些人真是很難勸住。就像她難以勸動蕭百一樣。
斜上方的屋檐上冷不丁飄來少年清脆的聲音,“你這大老虎心眼可真小,怨天怨地怨别人,就是不怨你自己沒本事,脾氣還差。”
千晝猛地擡頭,先前逃走的猴子竟屈起一腿,懶散地坐在屋檐上晃悠尾巴,瞧他的笑話。
錢袋的長繩在那猴人的指間繞了饒,唇角挂着一抹不以為然的笑,擡眉道:“我想要的東西已經買了,餘下的便還給你們。”
錢袋穩穩落在千晝的爪中,連忙打開瞧了瞧,已然折了半數。
“你這賊太猖狂。”此刻他已無心再與重月較勁,剛想去追,那賊倏地沒了影。
錢袋的一角晃動着紅色的亮光。
重月盯着錢袋目光不移,疑惑道:“你們去了禁地?!”
千晝慌忙将錢袋收在背後,再也沒有方才的氣焰,“沒有……不過是……是在山裡挖的白靈石而已……”
鴻英與淳元的動物面孔忽地繃緊,淳元連忙附和,“對,就是白靈石而已。”說罷幹笑了兩聲。
“是嗎?你敢打開讓我們瞧一瞧嗎?”蕭百圓圓的眸子透出淩厲的審視。
“你一個外人,算老幾啊?讓我打開我就打開?”千晝撐起膽子,卻目光閃躲,并沒底氣。
“我來幫你們答疑解惑。”那猴賊不知又從哪冒了出來,拎着方才還回的錢袋子,掏出其中一粒晶石,攤掌展示在衆人之間。
千晝瞬間呆住,攤出藏在身後的虎爪,爪上握着的竟是一塊石頭。這盜術毫無破綻,難道他是傳聞中能夠摘星換月的詭手大盜——星無影?
可瞧着十幾歲的樣子,年紀并不大。
白羽也怔住,想起少時在墨家山莊見過的那個變戲法的老人,這術法幾乎如出一轍,可這少年是?
難道墨家尚有人在?
紅亮亮的寶石在燈光中忽明忽閃。
錢袋又猝不及防地還回了千晝掌中。他還來不及與那人算賬,隻見重月額心一皺,斂聲道:“紅晶石!你們果然闖了禁地。”
鴻英慌了神,連忙道:“重月師弟,念在咱們師兄弟一場,你不要将此事禀告門主。”他一把奪過囊袋,四處探了眼,猛地掏出一把晶石塞進了重月的懷裡,“這些就送給你們了。”
“師兄……”重月正欲說什麼,鴻英已拽着兩人走遠,千晝心有不甘地回頭看了一眼。
他這才反應過來拿了贓物,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三人,憂心道:“怎麼辦?若被師傅知道,我怕他們會反咬我們一口。”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就按他們說的,我們還能買些東西。”蕭百從他懷中拈起一顆紅靈石掂了掂,倒是開心的很。
顯然,從方才鴻英三人的神色便能看出此事的嚴重性,白羽正憂思對策,忽地被蕭百一把拽走,向她先前去過的攤子走去。
她回頭看了眼重月,又看向那個走遠的猴子,琢磨起他快到肉眼不見的身手,抽出胳膊便追了過去。
“少俠,請留步……”
猴人扭頭,似乎是見一隻憨憨的豬追來,有些好笑,“少俠?但凡見過我的人都喊我小賊,你倒是與他們不同,就不怕我偷了你的東西?”
白羽不以為然,“我什麼都沒有,你能偷什麼?”
猴人在她身旁旋身轉了一圈,冷不丁地晃着腦袋湊到近前,玩世不恭道:“沒東西偷,便隻能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