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破的雲霧漸漸聚攏。
白羽連連回望,雲霧中一團模糊。
劈頭蓋臉的風浪,阻擋了剛吐出的幾個字,“流光……姐……姐……”
流光顯然沒聽見。
她回頭喊了聲:“小白!……”
忽見一抹紅色如蜜蜂振翅般極力追來,由近變遠,又由遠變近。
眼看流光要沖破仙障,白羽無暇恐高,一手緊緊抓住流光的大羽,扭着身子極速揮去靈網。
小白如飛蛾撲火般與靈網“啪”地親密接觸,即刻彈回了白羽的掌中,狂風與網揉亂了它美麗的羽毛,顯得狼狽不堪。
白羽抓着它,心有餘悸,此刻才想起自己淩空萬丈,随着流光傾身,手腳一軟,身子側溜。
“啊!——”她狂叫。
“别叫了!”紫璃面無表情,一把将她拽了過去,“像你這般,何時才能成器?”
“哦。”她自慚地垂下眸子,嘴裡嘀咕,“絕世高人的徒兒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叽……”小白沒好氣地吭了聲。
“喔,對不起,對不起。”白羽連忙撤了網,為它順了順毛,讪讪笑起來,“抱歉,險些将你忘了。”
“你若将我弄丢了便再也找不到我了,我可沒這大鳥跑得快。”小白口中埋怨,見她緊張的樣子,睨着的眼透出一絲愉悅。
“是,是,是,咱兩還有一段情緣呢,怎會那麼容易弄丢。”白羽噘嘴,偷瞄它一眼,聲音漸小。
“知道就好。”小白眯眼瞥她,一隻小爪在她掌心掂了掂。
真是個歡喜冤家外加黏人精。
“唉……”白羽歎氣,心裡卻慶幸沒将它落下,比起那莫名其妙的情緣,她更害怕失去小白。
風雲翻滾,流光平穩身子,疾如閃電,破雲而出。
扭曲的氣流霎時寒冽,透骨的寒風撲面,鑽入了每處角落。
白羽猛地打了個戰栗,登時眉發生霜,瑟瑟發抖。
夕雲山氣候溫暖,已将她慣養得如嬌花一般,即便穿上臃腫的襖衣也抵不住寒。
那寒意似乎由心而發,寒心徹骨。
她已不記得第一次來的那個冬日是如何抗下這般寒冷。
手在瞬間便僵得沒了力氣,虛浮地插在流光的大羽中。
眼前紫衫獵獵翻飛,紫璃依舊身挺如松,氣度從容,嫣美中有種傲然之勢。
果然還是師傅厲害,這麼冷她……她都抗得住。
似乎連意識也哆嗦起來。
她害怕自己掉下去,整個人趴在了流光背上。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趴在了阿卓的肩頭。
倏地,一團毛絨鑽進了她的衣裡,變成硬邦邦的冰球硌在身下。
打顫的牙間喊不出冷字,瞬間便沒了知覺。隻覺自己沉沉地睡了一覺。
再醒來時,流光已停在了星雲山的大門前。
若說夕雲山溫婉秀麗,星雲山便恢宏大氣。
雲雪下白茫一片,也見得高聳的門柱中飛閣流丹,亭樓玉宇隐入無盡之處。
兩名青衣少年立于門前,見紫璃來拱手行禮。
兩人說了些什麼,一名弟子做請進之勢。
入了隐障,山内與山外氣候無異。
眼前殿宇樓台層層疊立,弟子随處可見,皆穿着統一的藍白服飾。
不時有弟子向紫璃頻頻行禮,隻是瞧着白羽一身裝扮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
修行之人不懼寒熱,衣衫素來單薄,見她穿得如球一般,又挂着師門的會師劍,自是覺得怪異。
她來不及在意衆人目光,忙不疊地一路回禮,張望阿卓的身影。
隻是幾乎尋遍了也沒見着阿卓,難道變了模樣認不出了?
尋望中不知不覺去了一間偏殿。流光不想進去,留在門外。
紫璃在門前停了一瞬,滿是心事,滿臉疑色。
高座上的男子鶴發童顔,見幾人來,倉促放下正欲入口的茶水,起身笑面相迎,“師妹,幾年不見可還好?”
師妹?白羽從未聽師傅提起過她的師兄,想必關系并不怎麼樣。
紫璃睜大眼打量了他兩眼,有些不可置信:“大師兄,以你的年紀不該這般白發蒼蒼,須眉盡染……”
悲天黯然,“唉!……近日内憂外患,憂思擾神才白了須發,師妹無須挂懷。”手掌指向殿中的客椅,示意請坐,卻見紫璃不動。
瞥了眼她身後,唇角又挂起了笑,“喲,這是師妹新收的徒兒吧,快請坐,請坐。”
“師伯。”白羽行了禮,見師傅沒坐自然也沒動。
悲天尴尬地輕聲笑了笑。
此刻紫璃無心品茶閑聊,拱手謙恭地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聽聞予星師弟病重,我想去探望,望大師兄行個方便。”
悲天溫和笑起來,卻顧左右而言他,“師妹當年可是師傅跟前最得寵的弟子,向來都是無禮無拘,如今倒是沉穩了不少。”
“那時我年輕不懂事,師兄莫放心上。予星師弟之事……”紫璃見悲天避而不談,面色沉悶,再次挑明意圖。
悲天若有所思,遲疑了一瞬,“你托人送來的那個徒兒門主本對他極為看重,他卻同魔族勾結,殘殺同門堕為魔人,引得門主氣急病重。醫師囑咐須得靜養,你們此時去恐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