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清楚情況以後,沈韫珠便沒有繼續在申青兩家的婚事上停留。
不過這卻提醒了她,讓她重新想起之前自己心底的擔憂。
“嘉南縣内,近段時日還有多少人要成親?”沈韫珠問。
衙役見她神色有異,趕緊回身去找卷宗,翻了許久才回話:“我粗略估算了下,近半個月裡約有十幾戶要娶親。”
“那修德坊周邊的坊内有幾戶?”沈韫珠追問。
衙役回想一番,指着卷宗上某處道:“您瞧,這三個坊離修德坊最近,我看着近半個月有三戶要娶親。”
沈韫珠傾身細瞧,很快找到重點:“這裡,明安坊,七月十一,明日便是初九了。”
衙役趕緊點頭道:“是,那日是明安坊的徐家二郎要迎娶同坊的周家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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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微亮,沈韫珠便提着早食來到羅家附近,找到在此盯梢的差役常啟。
常啟感激的接過早食,随後向沈韫珠彙報道:“羅家一切正常,沒有可疑的人出入。羅亭君是昨日傍晚大約酉時正回的家,直到現在也未見他出門。其母羅靜檀,向來深居簡出,也不曾出過門。”
沈韫珠聽後又同對方交談幾句,便叫人先回去,自己留下來繼續盯梢。
然而兩個時辰下來,羅家除了有負責采買的奴仆進出,羅亭君母子皆未露面。直到縣衙的兩個差役前來接替她時,他們終于看到那扇大門緩緩打開了。
“那人看着像是羅大郎身邊的小厮,好像叫……”差役陳嵩乾摸着臉頰想了想,眼神一亮,肯定道:“羅歲安!”
沈韫珠不禁仔細觀察起對方,隻見那羅歲安在走出大門的同時,頗為謹慎的向四周張望一番,而後才低着頭快步朝東邊走去。
“我跟過去看看,你們留下。”沈韫珠小聲丢下這句話,便悄無聲息地跟上走遠的羅家小厮。
此人專挑僻靜人少的小道走,沈韫珠因着對此地路徑不熟,險些被對方繞暈跟丢。
好在最後還是親眼看到羅歲安敲開了一家脂粉鋪的側門。
沈韫珠等人進去以後,又特意繞到前面,确認了一下是坊市内名喚“韶華閣”的脂粉鋪。
羅歲安并沒有來脂粉鋪的大堂,想是在後院見了什麼人,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就見他從側門走出。
身後不見有人出來相送,他亦徑直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
沈韫珠躲在拐角處,沒有着急跟上,略一思量,決定先到脂粉鋪再仔細打探一番。
鋪子裡的夥計見她去而複返,心知這位小娘子定是在旁處沒有尋到中意的,當即熱情的迎上去。
有過昨日在樂班套話的經驗,這次沈韫珠扮演起客人來就更駕輕就熟了。很快便從夥計口中探到一些消息,韶華閣與二姐姐的金霞細都是同樣的經營方式。
不過夥計告訴她,因為自家店面小,名氣亦不大,遂很少會有新嫁娘選擇他們去府上做妝面。接到的活兒也基本都在修德坊内。
沈韫珠打探一圈下來,一直未見脂粉鋪的老闆出現,于是便稱自己欲找老闆到家裡做妝面,能否當面詳談?
鋪子裡能夠做妝面的唯有兩人,其中一位便是老闆。夥計見沈韫珠面相和善又态度誠懇,不做他想,轉身去後頭請老闆出來。
興許是因尉遲珠也是開脂粉鋪的,所以當一位二十多歲的娘子出現在沈韫珠面前時,也并未讓她感到驚訝。
但不知為何,這位韶華閣的老闆莫名讓她有種古怪的熟悉感。似是近期在何處見過,卻又想不起是誰。
“後日我要在家中宴請多年未見的手帕交,不知老闆當日可方便到府上為我梳妝?”沈韫珠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姓宋名槐序,常被客人喚作槐序娘子,此時也細打量一番沈韫珠。年紀小的娘子她見過許多,嬌媚、鮮豔、爛漫、明麗、嬌憨、清雅的,各有千秋。而眼前的這位小娘子,樣貌算不得頂出衆,氣韻卻有股與年紀不符的沉穩與鋒利。
不似被嬌養在府邸的名貴花品,更像那肆意生長在山野間的草金零。
“小娘子來的實在不巧,後日已有客人下定了。”槐序娘子面露遺憾,向她歉然行禮,又道:“承蒙小娘子看重奴家,您若願意信我,奴家還識得幾位手藝與我不分伯仲的娘子,也可為您引薦。”
沈韫珠不禁惋惜道:“這店中可還有旁的梳妝娘子嗎?”
聞言,槐序娘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猶疑,轉眼又恢複如常,解釋道:“奴家還有一位徒弟,隻是那日她要留在店裡守着,望小娘子體諒。”
“是我來的不巧,讓老闆為難了。”沈韫珠看着對方商量道:“不知後日老闆要去何處梳妝?若是順道,我仍願老闆能抽空到我府上一趟。實是娘子的手藝頗合我的心意,便是配合娘子的時間來,也是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