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五，所有課程都上了一遍，最讓人不适的還是黑魔法防禦課。課程本身沒什麼問題，可授課老師問題很大，她想不通鄧布利多怎麼會讓這種江湖騙子走進霍格沃茨的大門。

明眼人都看得出，吉德羅·洛哈特的授課簡直是一場空前的災難。他的實戰經驗約等于零，也沒有嚴謹的理論知識，隻會對着他們誇誇其談，然後随機抽取一名倒黴學生到教室前面演一出好戲。凱莉奧普還以為自己什麼時候報名參加了表演培訓班。那一堂課，盧娜全程都在神遊，男生們意興闌珊，隻有一小部分女生相當起勁地回應洛哈特的自吹自擂。

“鄧布利多雖然說是近一百年來最偉大的巫師，但我看他是有點老糊塗了，竟然讓那傻瓜給我們上黑魔法防禦課，根本就是浪費時間浪費表情。”

下午的圖書館人不多，凱莉奧普随意地把課本占滿半張桌子，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着魔法史課的作業，聽着男孩小聲吐槽。她寫完最後一行字，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她收起羊皮紙，翻開了變形術教材，目不斜視:“嚴格來說，你現在同時毀謗了兩個人，我們尊敬的校長，還有拉文克勞的知名前輩。”

男孩輕哼了一聲，“蘇利文，别說我了，你心裡就不是這麼想的？我可看見了，你在黑魔法防禦課上不屑的表情。”

“哦，那麻煩你不要到處亂說，這會讓我很困擾。”她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你當我的嘴是擴音器麼，我才沒有那麼無聊。”

她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人類的頭發從某種意義上代表着他自身的一些特性，頭發硬直的人脾氣頑固，頭發濃密的人小心思多，班森·威廉姆斯卷曲的黑發恰好透露出他性格中難纏的一面。他膚色白淨，臉型是典型的西式骨架，五官中融合着婉約的東方神韻，乍看之下斯文内斂，然而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自來熟。她本來坐在這兒好好的，他突然背着書包拉開了對面的椅子，以一起寫作業的名義講些有的沒的。

“圖書館有那麼多空桌子，你不能換一張桌子寫作業嗎。”

“怎麼，我妨礙到你了？”

“還行吧，目前你沒有煩到讓我有想掀桌子的沖動。”

班森·威廉姆斯一手握着羽毛筆，一手撐着下巴，眼睛盯着桌子上空白的羊皮紙，“我找你是有原因的，我們，包括其他人，既然都不喜歡鄧布利多給我們找的那個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在他的課上也學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提出抗議呢？我知道，學生人微言輕，口頭抗議沒多大效果，可是，假如我們能夠合作，一起演出好戲給鄧布利多他們看，讓他們明白洛哈特是個大腦堪比巨怪的蠢貨，鄧布利多也許就會考慮辭退他，重新找一個稱職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了。”

“他是不是蠢貨我不清楚，”她低聲說，“我懷疑他的作品涉嫌抄襲，要麼，就是他竊取了别人的記憶，無論是哪種方式都很可恥。但你不要忘了，鄧布利多好歹是霍格沃茨的校長，再怎麼說也不至于糊塗到沒有察覺出洛哈特的經曆有水分。”

“你是說，鄧布利多是故意安排洛哈特擔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也不一定，可能隻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他完成了一個硬性任務，遭罪的就成了我們廣大師生。”

威廉姆斯擡起頭看着她，挑起一邊眉毛:“那你不打算反抗了？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的人。”

她合上教材，直視對方，“我是什麼樣的人用得着你告訴我？威廉姆斯，你太急躁了，這樣容易忽略細節，細節看似無關緊要，卻往往能決定一件事的走向。”

“沒勁兒。”男孩洩氣似的向後仰，靠在了椅背上。

氛圍沉默下來，他微微歎了口氣，翻開教材決定先寫作業，坐在斜對面的金發女孩忽地問了一句:“你是混血兒？”

“哦，是啊。”他說，“我爸是英格蘭人，我媽是英籍日裔，怎麼了？”

“沒什麼，挺好的。”

凱莉奧普說完，起身離開了原位，走進圖書區。

〃

隔天一大早，天剛亮她就醒來了。寝室很安靜，兩個室友還在睡覺，她輕手輕腳下床洗漱，換了一身便服，拿上魔杖出去了。

聽羅傑·戴維斯說，廚房在禮堂正下方，也就是地下一層，毗鄰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如果要進入廚房，需要撓一撓門口果盤畫像上的梨。這個時候還早，禮堂大概還沒開始供應早餐，她想趁這個機會下去廚房看看，順便向家養小精靈要一點吃的東西；要是他們不介意，她可以自己做早餐來吃，假期裡父母外出工作很晚回家，她就是一個人做飯吃。

到地下一層，陰冷的氣息從腳底闆升上來，凱莉奧普跺了跺腳，快步走到果盤畫像前。她駐足欣賞了一會兒畫像，輕輕撓了撓上面的梨，梨笑起來，變成一個綠色門把手。

她摁下把手進去，首先映入眼簾是四張長木桌，桌子對面，有一些身材瘦小的生物在竈台前忙活，發現有人進來，其中一個家養小精靈連忙過來。小精靈走近了，她才得以仔細打量對方——他身上套着茶巾，細胳膊細腿，鼻子長而扁，蝙蝠般的大耳朵耷在腦袋兩側，一對棕色眼睛足有網球那麼大。這些不符合人類審美的體态特征無一不指向了這一種族的特殊性、長期受巫師役使的現狀。

“你好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他興沖沖道，仿佛能為巫師服務就是他莫大的榮幸。

她微笑道，“你好，先生，我需要一杯橙汁，一個松餅，一份培根煎蛋……”

“天哪！小姐叫我先生！”他發出一聲尖叫，瞪大了那雙網球大小的眼睛，“帕狄第一次聽到有人叫我先生！帕狄太開心了！這位好心的小姐稱呼我先生！”

“你叫帕狄是麼，我是凱莉奧普·蘇利文。”她斂起笑容，認真地說:“聽好了，帕狄，我叫你先生不是因為别的什麼，你很懂禮貌，也尊重人。我沒理由對一個尊重我的智慧生物出言不遜，真誠和禮節都是相互的，你待我友好，我自然也不會輕慢你。”

他的眼眶頓時蓄着一層水汽，使勁吸了吸鼻子，“蘇利文小姐，你真是太好了，從來沒有哪個巫師對帕狄說過這些話，你稍等，帕狄馬上給你準備早餐。”

“謝謝你，帕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