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跟他之間沒什麼大事,就是他的處理事情的方式,我不太能接受。”她看着窗外被風吹起亂揚的樹枝。
“十二月的時候不久吧,我碰到了兩年前引我去雲綠市場的人,我對他沒太大的感覺,後來張肇藐來找我,剛好他們就打了個照面,雖然當時該說的他也跟那個人說了,但這件事并沒有結束,我還是總能在一些時刻,很巧合地遇見他,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校區原來這麼小,同樣那段時間我也經常看到徐四,但他就像在躲我一樣……”
“所以是張肇藐叫徐四觀察你。”
越靡沒說話,輕輕地點了兩下頭。
“後來我就跟他說了這件事。”
“你怎麼說的?”
“我和他說,我認為到現在為止事情還在我的可控範圍之内,這是我的事情,責任和處理權在我,如果直到我無法處理的時候,我自會找你幫忙,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事情而想太多,還有就是我跟他說我不喜歡時時刻刻被别人關注,即使是再親的人,同樣我知道或許這件事并不會對我造成實質性傷害,但不得不說這确确實實讓我感到不太舒服。”
“他怎麼說?”
“他說他希望我能理解他,他很擔心陳尹胤會對我怎樣……所以我後面就再也沒跟他聯系過除了跨年那晚。”
“怎麼說呢?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也不太喜歡暗地裡被别人常常看着,如果你們倆不說清楚,以後可能真的會因為這件事吵很多架。”
孟彥說得很認真。對話留白的這點時間,雨也漸漸停了下來,傍晚六點半,咖啡館裡人越來越多,她們看着窗外。
這場雨來得匆,去得也匆。
【Eleven】
16-1-1 01∶10∶00 發布于州南
如果你曾想過會失去,或許答案早已被你書寫。
差不多快五号的時候張肇藐就已經回到了重随。不過那個時段越靡的手機出了問題就送去修了好久,直到七号,她才拿到手機,打開手機彈出的第一條是祖母發來的圖片。
她正走在回老宅的路上,一手插在口袋裡,由文字放大成圖片,照片上北疆原本的大草原上布滿了雪,她站在雪裡,全身被厚厚的衣物包裹,手裡拿着一個小小的燈籠,對着鏡頭發笑。不遠處就是一座木屋,屋外挂着好幾簇燈。
【青衣】:小米,下次有機會帶你來北疆,上次來是十幾年前的夏天,那個時候你還很小,騎在馬上,依偎在我的懷裡,茫茫的草原上,我連你祖父都看不清,眼裡就隻有你和前方,如今故地重遊,老友會晤。
越靡很高興能看見祖母發過來的這張圖。
【cypress】:一言為定,祖母。
随後她十幾個未接電話從消息裡彈出來,她掃了一眼,是張肇藐打來的。她打開電話但遲遲都沒有摁下那個聯系人,看着頁面半天,她動手熄了屏,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裡。
說不說?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回到家再說。
她打開門,小鳥像往常一樣搖着尾巴湊過來,她彎腰撫了撫它的背,洗手到了杯水,放在茶幾上,順勢坐到沙發上打開手機,被孟彥告知晚上出門吃頓飯,她說張肇藐回重随已經有好幾天了。
【cypress】:好。
沒過一會兒孟彥就把吃飯的地址發了過來。是紅遇街裡的一家,雖說在重随已經生活這麼久了,但越靡對這個城市的熟悉度比異鄉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起身站在客廳擺放書的那面牆面前,視線在上面掃來掃去。大概是在第六層有兩本書的縫隙間好像夾了個什麼東西,她伸手去夠,一扯,兩本書落地,中間夾的東西掉了出來。
一張厚紙被折疊起來,她一點點翻開攤平,一幅畫展現在她面前。落款寫着那個熟悉的名字,她的手拂過那三個字,心裡一時暗流翻湧。看了許久又合上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遲早我們會見面的,她心裡這麼想。
傍晚七點,她從計程車上下來,紅遇街的街頭燈光閃爍,五顔六色的燈,不斷在中央廣場掃來掃去。
她看着手機上的地點,順着人流,擠進了三沙巷,小巷子裡的餐館和中央廣場的全然不同,它們門口挂着燈籠,石闆路上還留着未幹的雨水,市井中的煙火聚集之地,或許是重随本地人所追求的鄉土人情。
人流湧動他們嘴裡說着南方親切的方言,她從一句句話裡穿過,朝定位的地方走,視線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正準備走進看,就被那人一把拉住,拉到他身邊。
越靡擡頭看着張肇藐的臉,他笑盈盈的,嘴裡慢條斯理地吐出那幾個字“好久不見。”
為保持着對話的矜持感,她點了點頭。
“怎麼不說話啊?越師傅。”
她移開視線往店内看去“孟彥他們還沒來啊?”
“快了。”
“快了。”張肇藐回得很快。
電話裡和電話外同時出現了這兩個字,越靡又擡頭看了眼天“好。”
張肇藐心裡有些急。悄悄地手一點一點往越靡手的方向挪。
下一秒,越靡一個轉身,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些愣神。
她回頭“外面那麼冷,你确定要站在外面等麼?”
聽見她說話,張肇藐就跟在她後面進了吃飯的地。
“你坐那。”越靡指着她對面的位置。
“其實……”
張肇藐的話還沒說出口。
“吃完飯再說吧。”說完,她眼睛看着窗外。
張肇藐不願再這麼等下去,他開口,表面上不在意她是否聽得進他說的話。
“我知道我的做法可能有些過激,之前我一直都認為你能處理好很多事,當然,包括現在也是,但是我總覺得對于這方面……”
“你很了解麼?”
“不了解。所以這些天就想好了,如果我是你,我也會跟你一樣的感受。”
“或許你還……”越靡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嘴邊送,熱氣拂上臉頰,留下淡淡的水霧。
“或許我還不太能感同身受,因為我終究不是你。”
“越靡,我知道你心裡有數億隻蜉蝣,盡管它們很渺小,但組成了如今你,現在的你可以像一棵千年古樹一般高聳堅韌,到此它們的生長還未停止。”
她拿着水杯的手沒放下,眼眸擡起,順着他的方向看去,兩個人的視線在那一瞬沖撞在一起,冰山連同它的底部開始搖晃。
“噔!”玻璃水杯被放在桌子上,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感覺身上的重量在那句話脫出之時,被“刑滿釋放”。
夜色朦胧,市井小巷比往常熱鬧了不少,小店裡熱氣拂面,吃飯的人很多,他們舉着杯子,嘴裡念叨這什麼。
孟彥來之前就已經訂好了菜,玻璃窗外四個人推推搡搡地進了飯店。
跟越靡想的不一樣,她本以為除了孟彥和付時曉,如果再有人,就是隋甯遠和陳妙,結果沒想到居然是徐四和另外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她從來沒見過,在她的身上是一股非常成熟的氣質,她穿着黑色的大衣,頭發低挽着,耳朵上戴着極好看的耳飾,口紅的顔色也顯得很是知性,但眼睛裡又不失柔和,走到飯桌前,她的身上揚起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身材高挑,又恰恰好穿着高跟鞋,跟徐四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
她走來的第一句話是對張肇藐說的。
“好久不見啊你。”
她的語氣冷冷淡淡的,但眼神裡還是透露着一股熱情。
“嗨!新朋友,我叫秦木臻。”她看着越靡完全不掩飾心裡對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