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雁南的最後一天,那天天還沒亮他們一群人去爬了,登山杖打在山坡的泥土上,樓梯的棧道在零星燈光的照射下被拉得很長,身前身後都有不少人,不過等快要到山頂的那段路,人少了一大半幾乎沒什麼人。
越靡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手機,屏幕的光亮起,照在她的臉上,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為
“淩晨05:23”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太陽就會升起。她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她原先是走在靠後一點的,看了時間她一個健步沖到了最前面,後面一群那幾個小子異口同聲地來了一句‘‘诶~’’
“還有一個小時不到太陽就會升起來,同志門加把勁兒吧,火石落在腳背上我也是着急啰!”
越靡站在階梯棧道的燈光下說的這句話。
張肇藐追上她,說了句“回去了再去騎一次自行車吧,我看這次越師傅快了多少?”
她伸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這個還是算了,騎快不了一點。”
沈可琊也跟了上來他那登山杖一杵就是四個台階,一個勁兒的往前沖,越靡是不甘落在他身後的,于是前面三個你追我趕,中間拉得老遠後面五個也給命的追。
“現在是六點一十,還有十分鐘。”她看了時間脫口說出。他們停在山頂,張肇藐走到她旁邊,這小子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塊大毛巾,直接蓋在越靡頭上。
“你!”她伸手扒下來。
“冷的話你就披着點,洗幹淨了的。”他表情平靜,把手裡的帽子蓋在她頭上,山頂的冷風吹過,從防曬衣的袖口穿過。
那是太陽升起前最後一股帶有寒意的風,也奇怪他站得地方差不多擋住了出風的地方。
她伸手拍了拍張肇藐的肩,他轉頭看她“有灰,沾到上面,别動啊。”
“這灰是沾了多少啊?讓同學拍了這麼久?”
一抹光閃過,越靡雙手在他肩頭一使勁他整個人一轉,到日出了。
太陽的光暈出現,撕破雲霧的纏繞,慢慢變得清晰,他們站在原地看着太陽一點點的開始往上挪。
越來越多人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個龐大的部隊,他們有的手裡握着紅旗,有的口中歌唱祖國,山頂的氣氛被渲染到了高潮。
他們的感情被一點點帶動。或許那不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日出,但那是一次挺難忘的經曆,盡管以後還會再一次經曆。
山頂兩旁的小坡上長着不那麼高的草。付時曉和徐四二話不說就躺在上面。眯着眼睛看着天。徐四時不時翹個二郎腿。
坡的一旁有一兩棵開了花的樹,有些舊的還沒被擠掉。
張肇藐突然讓越靡攤開左手的手掌,他右手半握成一個拳頭,放在她手掌之上,伸開手,幾片花瓣落入她手中。
她擡眼看着他,就這樣維持了一分鐘。一陣風吹散他們的眼神。無休止的對話開始了。
差不多到中午要吃飯的時候才回名宿,在公共廚房裡,幾個人張羅着,他們有幾個靠在桌角聊天,有幾個在那颠鍋,這最後幾頓勢必要整上好的才行。
張肇藐一副大廚風範,越靡在他旁邊轉來轉去的看,她倒是要看看他的廚藝到底有幾把刷子,他動作是挺麻利,一道菜要不了多久功夫,越靡站在他旁邊,也幫不了什麼忙就走遠去另一邊洗菜。
午飯準備好的時候一群人坐在大長桌的兩側,舉起手裡的杯子裡面全是清一色的橙汁。
“幹杯!”
“cheers!”
餐桌上打成一團,他們是那天最後離開民宿的人。徐四覺得不過瘾拿了幾瓶酒,但也就他一個人在那幹喝。
快要走的時候老闆送了他們一些雁南的特産,幾個人臉上抑制不住的開心,接過忙說着謝謝。
那時雁南的太陽高照,小院裡風扇不停地轉着,坐在竹椅上,張肇藐坐在她旁邊,他們正說着話,她讓他說出某個問題的答案。
“你把手伸出來。”
她把手照做攤開,等着他的答案,他攆住她的之間,食指在她手心裡比劃了幾個字母。
她手心癢,抽出握成一個拳頭。
一共四畫。兩個字母。
“好了,我去收拾行李你自己一個人坐會兒。”起身越靡就要往樓上走。張肇藐站起來,往她手裡塞了兩個青果。
她在想張肇藐哪來這麼多東西。
樓上陳妙和孟彥都在屋裡,她們買的東西有些多收拾了好一陣。
*
晚上在雁南的海邊以一場燒烤結束了長達十天的旅程,十天的結尾就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他們舉起手裡的杯子碰在一起。
海邊的露營基地。他們聊了很久,燈串的光久明,徐四喝醉了,躺在海邊的沙灘上,其他幾個人坐在不遠處。
他們沒說話隻是一起仰着頭,看着夏日夜晚的天空,有些發紫。
他們也不知道,如果還有機會,會是什麼時候能讓他們再次聚在一起。
越靡低下頭,她那邊有些背光,手摸索着想要去系鞋帶,手卻碰到了他的手。
張肇藐反手将她的手握住,轉過頭,看着她“怎麼了?”
“我系鞋帶。”
越靡本來想把脖子伸長點跟他說這件小事的,結果他先歪頭,把耳朵湊近她。
随後他向她那邊挪了一手的距離,松開她的手,折着前傾手指攆住她鞋上的鞋帶,他系的很快,一副很專注地樣子。
越靡本來是想自己系的,她準備伸手扒開張肇藐的手。
他輕聲一句“别動。”
“哦。”
越靡坐在原地沒怎麼說話,張肇藐把自己的外套脫下往她頭上一蓋。
“我說師傅,晚上可沒中午那麼暖和,多穿點。容易着涼。”
臉上帶着調侃式的笑。
“我當然知道啊,你不冷啊?都給我。”
“我皮厚,不冷,而且我現在興緻挺高的,感覺有把火在燒。”
“天幹物燥,注意補水,張司機。”她的手捋過他袖口的沙塵。
“還有多久?”他開口。
“什麼多久?”
她臉上有些疑惑。
“如果那次音樂會我沒坐在你旁邊,還有多久你才會注意到我……”
他聲音說得有些小。
“我過去從來沒在意過這些,我一直以為你于我,或者說我于你而言,都隻不過說是最普通的,初中同學,或是高中校友,曾經交好過,但如今陌生的人,直到你那次來首城給我打電話,帶我去茶館,我們一起去捉魚。我才感覺到我對你的感情在慢慢的改觀。倘若你那次音樂會沒有坐我旁邊也不妨礙這一切的發生。就像哪怕這條路上從沒有人走過,但總會有一天有那麼一個人會經過那裡,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她想告訴他,她對他的應允并非一時興起。
*
回到重随的五天裡,他們一直保持着手機上的聯系,像牽着網線聊天的網友,她和祖母去了山上避暑。直到四天過後,快要臨近高考出成績的時候。
她們回到了老宅,祖母還是忙着往日該忙的事,差不多三天後的一個下午,她剛睡完午覺才醒,就接到了姑姑的電話。
“小米啊,聽說剛下午不久成績出來了,你找個時間查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