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買完東西後，就各自回家去，除了張肇藐那天是跟徐四一起走之外，他沒送越靡，孟彥早把她拉走了，他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他路上跟徐四說着些什麼，徐四手插在卡其色短褲的褲兜裡，一個勁兒地點着頭。

直到走到徐四他家門口，他們才停下腳步，時值傍晚，月亮都現出來，熱風吹動單元樓旁的竹子樹不斷發出沙沙聲。

“那明天雁南見。”徐四嘴裡含着根棒棒糖，一隻手從口袋裡挪出做着再見的手勢。

“明天見，徐生。”

“張肇藐你大爺。”

張肇藐手裡拿着越靡給他帶回來的襯衣外套，上面還有洗衣液的香味，兩旁的路燈突然亮起閃出光在他眼裡，他路上走得很慢，雙手背在身後，指尖掃過牆上的野花。腦海裡無數次閃過那天她坐在果茶店的場景。

檸檬水，烈夏，翻過的雜志的書頁，牛皮紙包裹的書。他的第一次告白。

*

越靡回了老宅，祖母正在院子裡修剪着野花雜草了，青衣女士穿着尋常的家居服，嘴裡還是哼着些樂曲，她沒怎麼聽過。

就拿着書在院子裡待了會兒，祖母轉身看見她臉上綻開笑，她模樣生得還是與小時候一樣乖，她本以為這次回來她會連孫女都不認識了，但一想到越靡的父母，她便搖着頭繼續幹着手頭上的活。

小圓桌上的手機開始振動，越靡先是盤腿坐在椅子上的，她伸手摸過手機，将書倒扣在桌闆上眼神掃過新的信息，孟彥正問她帶些什麼。她發出一個烏龜撓頭的表情包 。

越靡：—0—

孟彥：不是吧你也不知道。（：

越靡：都帶點啰，到時候我們整合一下。\^0^/

她不是不知道是才想起這回事，本來一回家就在幹這件事，結果行李箱裝了半截就拿着半書下樓去院子裡陪祖母了。

“祖母！我回房收拾明天的東西 ”

“好！去吧！”

她立馬從椅子上下來拿過坐上的書往屋内走，一樓客廳的茶幾上對得全是新鮮水果，全是祖母下午去買的，老宅裡還多了許多花瓶裡面裝着各種花。有些她都叫不出名字。

越靡伸手抓了串青提，就跑回房間收拾東西，她一般帶的都很雜。除去幾套衣服就是兩頂帽子和一雙運動鞋。随意從書架上拿出兩本書，塞進箱子裡，她還特意帶了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小樣。拉好拉鍊就立在床頭。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白色都要在她眼裡變成五彩的時候，祖母站在門口敲着門，聲音很輕，她手上拿着一杯牛奶。

“小米，這牛奶都是熱好的記得喝哦，我給你放桌上，如果你要是覺得太熱了就把空調開着，我又不差那點兒錢。等你旅行回來，咱倆就去山上釣魚去。正好的，這天。”

她說這話時興緻勃勃眼裡可見的興奮。

“好啊祖母我都沒問題。”

“這幾天去跟朋友好好玩，要玩得盡興才好。好不容易出一趟遠門。”祖母說完話就走出了越靡的卧室，聽腳步的輕重大概是去茶室。

那天晚上月光皎潔，昏暗的茶室的木椅上坐着個老人，不住地用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她看着月亮哭出了聲。茶室裡飄着茶香，倒水聲清脆。水杯的倒影裡她看見了她所想念的人。茶香變得更濃起來。茶水入口是一時的苦澀。

大概越靡的性格大多就是随了她。

越靡手機沒再亮起，她沒等到張肇藐的信息。卧室的白色方桌上還擺放着那天從他那裡來的書，牛皮紙被疊好放進了抽屜裡的一個盒子中。

她躺在床上手扶着額頭，閉上眼睛，随後立即起身拿起桌上的熱牛奶一飲而盡，翻出之前看過的雜志。

書頁早已被翻爛，唯獨雜志裡被撕下的那一頁還是完好如初。台燈的光影下，雜志上的字和圖片都清晰可見。她用手觸摸着書頁上的插圖，就好像她可以通過這張圖去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很想多出去轉轉，高三一整年她都在為高考而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有了閑暇的時間出去，内心的想法是不能言喻的，她的心裡有些發抖就像受冷了一樣，也不知道是否是緊張又或者是激動。

她拿起紙和筆寫了很多東西，她突然想着殷琴好像已經離開重随回到老家了，畢業那晚，她特意走到越靡面前告訴她以後有事可以寫信給她，山裡信号不好很難接收到消息。

在信中她寫了許多關于最近重随的活動。她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日曆，尋思信應該延後幾天她才會收到，随後在信中寫到，“殷琴，生日快樂，希望以後你的每一歲都能像鳥一般勇敢自由。”

老鐘表的嘀嗒聲變重，已是深夜老宅很靜，她收拾好東西将還未寫完的信放入抽屜的盒子裡，上床閉了眼，耳朵有風吹過。

*

差不多晚上一點，張予淋回對面拿東西的時候看見張肇藐門口堆了一堆東西尋思這小子知道的說他是出去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離家出走。

*

次日早晨七點，卧室裡電話鈴聲響起越靡腦子裡還有些暈，也不看是誰打來的，直接就喂了聲。

那邊環境很靜，她聽他開口說了句慢悠悠的話“越靡，還沒起啊？”

他這話一出她整個人就變得精神起來。下床準備去洗漱，張肇藐說不用着急。越靡挂斷電話。手動劃到了九人群的聊天界面頂上寫着“十佳精英論壇”徐四進了群。

徐四随手發了張照片。配文：各位同志，我都上路了，還問有沒有給我買票。

她點進圖片，公路旁的風景不像是走的車多的道。她熄了屏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拿着牙刷，洗漱一套很快就弄完，她回卧室提東西。

把雙肩包提在手裡，下樓的時候看見茶幾上放着一枝花和一張便利貼。

她拿起花，花香撲鼻，便利貼上寫着隽秀的字：旅途愉快。

果然姑姑說祖母才是全家最懂浪漫的人。

越靡将便利貼貼在手提袋的裡層袋面上穿上鞋關上門就開始一陣小跑，清晨的路旁鳥鳴聲清脆。風中也有了些涼意，光穿過青蔥樹林間地上留下光點。

她走在樹林間伸手攔了輛車，郊區計程車都很少，别說還是早晨這個點。能打到車也算是一個好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