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钰但說無妨。”

“我不願。”懷钰搖首，“父親年事已高，擔不起此等大任。”

劉元帥在泸江盤踞數載，其勢力必是滲透泸江。

她同父親再有間隙，也是他們父女之間的家務事，于外，她不忍父親置于危險之中。

宋輯甯默然，懷钰不複追問，她如今人微言輕，求情不過是徒費唇舌，倒不如直接去信給哥哥的暗衛，命他們暗中相護。

片刻，宋輯甯朝鄒榮道：“去将後苑湯泉備好。”

鄒榮躬身，“諾。”

懷钰支着軟枕側身，面露疑惑，“我怎不知傾瑤台有湯泉？”

秦嬷嬷與淩翠垂首，腹诽：您日日待于寝殿不願出，又鮮與宮人叙話，自是不知。

鄒榮即刻帶着宮人退出殿内，低聲囑咐秦嬷嬷與淩翠去備湯沐之物。

宋輯甯紋絲未動，留着不肯走，懷钰憤懑地看向他，良久，終是忍不住迸出一句：“你今夜不打算走了不成？”

昔日哪怕是同宋安心儀數載，二人之間也從未做過任何逾矩之事。

偏生如今，宋輯甯總對她做些荒唐行徑，教她避之不及。

“太醫同朕說，偶浴湯泉化瘀滞，可緩解你舊傷的疼痛。”

懷钰慌忙下榻，避開他，“我晚些自行去。”

宋輯甯随之步步緊逼她，直将她困于逼仄的立櫃旁。

懷钰連屏息都帶着顫意，膝彎發軟之際，宋輯甯攬着她腰身，将她抵于櫃門。

懷钰心亂如麻，看向他身後，欲啟唇喚紅竹解圍，方才發現殿門緊閉，殿内唯餘她同他彼此呼吸糾纏，懷钰暗惱紅竹怎的這般不靠譜。

宋輯甯沒有再繼續谑她，牽着她至圓桌旁，宋輯甯打開攢盒，懷钰詫異，“甜酒釀？”

自他給她煮過那次，她已有七八載之久未見此物。

宋輯甯攬着她将她往湯泉帶去，“等會兒回來再用。”

懷钰急忙推搡他，拍打他箍在她腰間的小臂，染上哭腔：“你且松開我，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行至湯泉須繞經兩條小徑，不知可是宋輯甯授意，鄒榮已将沿途侍立的宮人盡數遣散，空餘竹影蕭蕭。

懷钰頓覺呼天不應喚地無門，“宋輯甯，我那些舊傷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直至湯泉，内外仍無宮人，若說宋輯甯沒有暗囑鄒榮，懷钰斷不肯信。

殊不知，鄒榮向來是善體上意之人。

懷钰朱唇微噘，心裡暗咒宋輯甯千八百遍，宋輯甯牽着她，一前一後的朝湯泉而去。

氤氲水霧間，隐約見湯泉旁擺着一張小榻，走近後仔細一看，小榻上竟是整整齊齊的疊着兩件嶄新的月白裡衣。

“松手……你松手……”懷钰細若蚊蚋的斥聲溢出，偏生顫不成調，面容蹙作一團，試圖掙脫宋輯甯的手。

宋輯甯回身，眸底映着懷钰瑟瑟模樣，他倒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得見，即将出口的解釋生生咽下。

宋輯甯故作困惑，“阿钰這是怎的了？”松開她。

懷钰得以解脫，踉跄疾退數步，十指緊攥着前襟不安地喘着氣，眸色慌亂地掃視湯泉一圈，便順着原路往外奔。

宋輯甯箭步上前，緊扣懷钰的手臂将她拉回困在身前，薄唇堪堪碾過耳後肌膚：“謹奉湯藥，毋逆醫言，可是阿钰昔日對我之訓。”灼息拂過懷钰頸側，驚起層層漣漪。

懷钰瞪着他，“宋輯甯。”

杏眸噙露，“你若是不想聽我罵你不堪之言，你便松手。”

見他越攬越緊，懷钰堪堪觸及他錦靴，狠狠踩他，擡手欲撓他手背，卻見他手背紅疹還未好全，終是凝在半空。

氤氲霧霭自湯泉蒸騰而起，滿室煙煴，宋輯甯凝睇懷钰，唇角噙着溫潤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