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12,阿婆死了。
陳存勖穿的破爛,套着起了球的紅毛衣,裹着阿婆給她縫的花棉襖蹲坐床邊靜靜的看着平躺床上的老太太還是沒動靜,她開始害怕。明明前一晚,那個老婆子還很認真的把她從上到下摸了一遍呢。
淩晨三點不知為何陳存勖開始喘不上氣驚醒後就側躺一直看着阿婆的,阿婆平常的作息很準,不管有沒有不舒服,都是六點半起床,可這次不是。
一開始她還算淡定,可慢慢的她明白了阿婆不會再醒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陳存勖吸了吸鼻子,又給阿婆蓋了蓋被子後,跑出門看了看,拉住一個笑着談話的路人:“阿姨,阿婆好像死了。”
“死了?”那人詫異,随着陳存勖進屋,确定了床上的人沒氣息後又跑出去叫人。
陳存勖被遺忘在了這個屋子裡。
人們給阿婆草草下葬後就來翻阿婆的東西,将值錢的全拿走了。
有人臨走時瞧着陳存勖猶豫着,但又有人說:“算了算了,老婆子對咱不賴。”
屋子逐漸變冷變暗,這裡隻剩陳存勖一個人了,她剛哭完,眼上的淚還沒幹,心頭又湧上一股潮意。
她這會兒不叫陳存勖呢。
她生下來沒人要,所以她沒姓。
養她的人是個既聾又啞的,所以她沒名。
這半天她在角落裡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哭,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憑着記憶找到燈繩,白熾燈剛開時刺眼,她學着當初阿婆給她擋眼那樣将手擋眼前,過兩秒再挪開。這會這麼晚,她也确定了不會再有人來。将衣服一層層翻開,拿出阿婆之前送給她的觀音吊墜,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又學着阿婆昨晚摸她那樣她一遍一遍摸着觀音,這樣重複了好一會兒,知道肚子叫,她才收起觀音。
屋子不算大,一間睡覺的,一間吃飯的。
但陳存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食物。
想到了白天那群人拿走的那些東西,應該也有食物。她煩的踢倒眼前的木凳,叉腰罵到:“穿的華麗也稀罕那别人幾個窩窩頭,真是沒良心!王八蛋!”這麼罵着想起來阿婆昨晚給她做的那一大鍋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有飯了,卻更覺得委屈了。
她沒熱飯,盛出一碗,幾口下肚,不顧涼意在體内放肆。
這之後後陳存勖有一會又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平常這個時候都是阿婆帶着她看書,她這會想試着讀昨晚沒讀完的,可是怎麼也讀不進去。想起來平常和阿婆交流都是用紙,陳存勖翻出那些紙開始看阿婆曾經說過的話。最上面那張是昨晚阿婆和她說的話,陳存勖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皮打架,她才将紙放下。
放下的那張紙上寫的是之前她和阿婆講有人偷了她們的菜,她還被打了一頓,她不想活了。
阿婆給她包紮好後在上面寫了一句“既然現在這麼黑暗,那看現在不如看未來。如果你現在覺得活不下去,那就想想誰也不能妄下定論的你的未來。”
陳存勖走到裡屋,看着床上全是阿婆和她穿過的舊衣服,她随便找出一件阿婆的衣服,抱住睡了。
……
這已經是她吃完那鍋飯後挨餓的第三天了。
阿婆去世後的每一天都很冷,她一開始是兩個被子,阿婆的大棉襖,自己的小棉襖疊起來蓋着,這樣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