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能承認全部真相,素月一時情急,也連忙坦白部分實情:“公主勿要誤會大人,那日奴婢便是去還玉蘭簪給大人的。”
“那你先前說碰見秋生的事,是假的?”楚鸢隻感覺重生後,越漸發現怎麼身邊人都有兩幅面孔,讓她看不明白,“你跟本宮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連你也騙本宮?”
“奴婢……奴婢是怕公主多心。”素月神色慌亂,心裡愧疚越甚。可她甯願公主怨她,也不要公主因她而誤會大人。若是因她緻公主和大人夫妻不和,便是大罪過。
楚鸢腦子略一想,就覺不對——為去松風院還支簪子,何必非得挑在她未醒時去?即便是素月真不敢收她轉贈給她的東西,同她直說,簪子退回給她便是,她豈會因這些小事與下人計較?
不把簪還給她,卻舍近求遠還給魏珣?實在牽強。
可是,楚鸢忽又回想起那日杏花林,她挽弓要射向魏珣時,素月似乎比秋生還着急。杏花林之事後兩人明面鬧掰,素月也屢屢在她面前為魏珣說好話。
而前世,素月鮮少在她面前提起魏珣,兩人相敬如冰那四年裡時,她作為她貼身丫鬟,也未曾在她面前說過魏珣半句好話,反而勸她放下對左相對執念。
細細想來,怎麼這丫頭總是逆着她對魏珣的态度來勸?
楚鸢目光沉沉地看着素月:“你究竟是誰的人?”
素月暗自在魏珣和楚鸢之間不斷衡量取舍,本就掙紮到了極點。聽見她這一問,心頭一顫,終是撲通一聲跪地,
左相大人看似溫和仁慈,隻有身為他的屬下方知其殘酷——背叛大人者,唯有死路一條。
素月咬了咬牙,坦白道:“是奴婢對不起公主,早從四年前奴婢便是聽奉左相大人之命,來您身邊服侍。但一直以來,奴婢隻為保護公主殿下,絕無傷害公主之意。” 話到末尾,已是哽咽。
楚鸢心頭一震,她方才不過是猜測,試着逼問一番。卻沒想到她竟是真是聽命于魏珣,從始至終是他的人!
“怎麼可能!?”
楚鸢心頭似被鐵錘重重一砸生出鈍痛,眼眸失焦,一陣恍惚。
“你……不,你是不是在騙我!”她忽地俯下身,拽住素月的衣襟,“你怎麼可能是聽他安排的人!”
前世魏珣叛亂時,素月明明在亂箭之中為護她安危而死。若是魏珣提前在她身邊放的盯梢,不應該是助這叛臣除掉她這攔路虎嗎?
楚鸢心亂如麻,她倒甯願接受素月隻是個爬床小丫鬟,也不願相信她從未真正待她好,隻是聽從她敵人的命令而來她身邊。
原來這些年來,她身邊從無一個人真心待她。
楚鸢眼眶霎時通紅,如受重創。
她盯着素月的臉,不錯過她面上一絲神情,指尖緊拽她衣襟:“你說謊的對不對?是他想對付我,而威脅你,對不對?”
素月垂頭,掩面而泣。她知道公主看似随性,實則最重情長情,易相信别人,眼裡又容不得沙子。
其實她如今也不明白,半個月前公主出嫁時還高高興興的,入了魏府後,卻對左相大人一副恨之入骨的架勢。
她把公主的變化禀告給左相時,大人從始至終都淡然聽着,絲毫不意外地像是知曉什麼内情的樣子。
公主待她仁厚,她卻既出賣消息,又不能看懂公主喜怒,為其排憂。
想到此,素月心頭更是自責愧疚。但謊言說破,心頭卻也似一塊石頭落地,不用害怕被發現,也不用再承受每次将公主消息回禀給左相後,再遇公主時湧起的愧疚。
“公主恨奴婢、怨奴婢,奴婢都認。公主恩情無以為報,隻願來世再償!”素月流着淚,竟是拔下頭上今日珍寶閣時楚鸢為她挑選的簪子,猛然刺向脖頸。
楚鸢一驚,連忙搶過她手中簪,争奪中尖銳的簪尖劃傷了她的手。素月原本還要再掙紮奪回,見她手上流了血,連忙松開來。
“公主!”
素月連忙抽出手絹給她裹住傷口。
“啪。” 楚鸢卻反手扇了她一耳光,
素月愣住了。
楚鸢掌心還滲着血,可她臉色卻是從未有過的冷肅,一字一頓道:“誰允許你拔簪自殺!?事到如今,你到底是在聽誰的命令!?”
素月抿了抿唇,愧疚地低下了頭。
楚鸢冷笑一聲,捏着手帕站起身,吩咐道:“在院裡呆着,記住從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要是再敢聽旁人的規矩,本宮饒不了你。”
楚鸢隻覺得臉上無光,她的親信竟然是魏珣安插在她身邊的探子,而前世她整整七年都沒發現。
簡直是奇恥大辱!
素月的欺瞞固然叫她痛心,但更恨的是魏珣的算計!
楚鸢二話不說,從房中尋了把短劍,轉身就殺向松風院去。
素月見她持劍遠去,心頭也是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卻也不敢起身阻攔。
楚鸢一路氣勢洶洶,驚得沿途仆從紛紛避讓。
府中下人早前見公主從菡萏院出來後回到滄溟院,而不過半個時辰,竟提着短劍向魏大人的松風院而去。可前幾日二人明明關系親近得……
一朝一夕間,到底能出什麼事惹得拔劍相向。
仆從們一時驚訝非常,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卻都跟着去松風院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