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睡得很不好。
單人床窄窄小小,一個Beta尚且寬裕,對Alpha就太小了。兩人躺在一起,床上的空間就格外緊張了。
伊桑盡量往床的邊緣靠,後背幾乎貼上了冰冷的金屬艙壁,但依然能感覺到身邊Alpha那強烈的存在感和灼人的體溫。
凱澤似乎也睡得極不安穩,在黑暗中不時地翻動身體,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不可避免地帶來肢體上的碰觸。有時是手臂擦過伊桑的肩膀,有時是膝蓋頂到他的大腿。伊桑能清晰地聞到從凱澤身上散發出的、帶着雪原冷杉氣息的Alpha信息素,雖然不濃烈,卻像羽毛般一下下搔刮着他的神經。
這個人怎麼出門不帶信息素阻隔貼?!伊桑惡狠狠地想。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全怪凱澤,進入休眠艙本來就不能帶多餘的東西,要不是被他意外喚醒,凱澤根本不會需要信息素抑制工具。
更讓伊桑難以忍受的是,他能感覺到凱澤的呼吸時不時地噴灑在他的頸側或耳後,溫熱而潮濕,帶着一種令人心煩意亂的暗示。有幾次,他甚至覺得凱澤的臉離自己極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實在是……太吵了!
伊桑幾次入睡失敗後,他終于忍無可忍,沖着凱澤怒吼了一句:
“你真的很吵!”
幾秒鐘後,一個帶着濃濃睡意和全然茫然的沙啞嗓音響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氣。
凱澤·維瑟裡安似乎還沒完全清醒,他發出的單音節帶着剛睡醒特有的含混,以及一種……顯而易見的困惑。他甚至下意識地往伊桑這邊又湊近了半分,溫熱的氣息幾乎拂過伊桑的耳廓。
“你說什麼?吵?我嗎?” 黑暗中,他看不清凱澤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得到,那張英俊的臉上此刻一定是寫滿了“我是無辜的”和“你是不是在說夢話”的混合表情。
伊桑狠狠咬牙,隻能說道:“是!你為什麼要呼吸!吵死了!”
凱澤沉默了一會。
“因為我需要通過呼吸攝入氧氣,分解葡萄糖并釋放能量,提供日常活動所需的能量。” 半晌後,凱澤回複道。
“很有力的理由。” 伊桑恨不得給他鼓掌。他自知理虧,也沒敢繼續冷嘲熱諷一番,隻能閉着眼睛咬牙裝睡。
伊桑一晚上睡睡醒醒,極不安穩。等到凱澤熟睡之後,他才勉強睡了一會。卧榻之側,他人酣睡,睡得香極了,甜滋滋的,就像是森林和樹木的味道,更準确來說,就像是冷……等等冷杉?!
媽的!伊桑心中痛罵一聲。怎麼睡着了還放信息素啊!
不守A德!
伊桑睡得亂七八糟,但過于精準的生物鐘和飛船的燈光控制系統還是叫醒了他。他眼皮浮腫,腦袋發暈,過了一會,才看清楚了近在咫尺的、凱澤·維瑟裡安那張放大了的英俊睡顔。
該死的,這家夥睡着的時候倒是人模狗樣的。
伊桑剛在心裡腹诽了一句,随即就僵住了。
狹窄的單人床經過一夜的磨合,已經讓他們倆的睡姿從昨晚的小心翼翼、互不侵犯,變成了一種近乎……親密無間的糾纏。他的腿不知何時與凱澤的腿交疊在了一起。
沒關系的。伊桑鎮定地想。人之常情。
這是正常的。他在心裡點了點頭,肯定了自己。
到了天琴星就分開,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沒關系的,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忍一忍就好了。
然而,伊桑還沒有把自己的手腳拔出來的時候,他就聽到凱澤發出一聲滿足的、帶着濃濃鼻音的喟歎。
凱澤像是剛從美夢中醒來,手臂無意識地收緊,将伊桑更深地圈進了懷裡。他的臉頰貼上了伊桑的頸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敏感的肌膚上,甚至還帶着一絲夢呓般的呢喃:“……好暖……好香……”
伊桑錯過了睜眼制止的機會,隻能閉着眼睛裝睡,心髒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緊接着,凱澤的鼻尖湊到了伊桑的肩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動作帶着一種近乎本能的貪婪和迷戀。
伊桑渾身一軟,感覺身上簡直能冒出水來。
凱澤托着伊桑的身體,把他嚴絲合縫嵌進了自己的身體裡,一雙大手順着他腺體的下緣,一直摸到尾椎骨上緣,然後再次重複,就像是給小貓順毛一樣。
伊桑閉着眼睛,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凱澤身體的變化,那緊貼着他的部分似乎更具壓迫感。伊桑用腳趾頭都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其實也有點想。
他隻是Beta,又不是性冷淡。
他從十四歲起經常面對的活體生物不是會講話的樹就是有毛皮的異形哺乳智慧生物,連人類Beta都見得不多。
現在木已成舟,反正變不回去Bet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