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聖宮,禳災驅邪之所,伴大梁王朝而生。宮主駱東山于大梁立國當日被封為鎮國使,百姓稱之為天子以下第一人,享二十載無上尊容。
民間不論貴賤禁禦邪術,禦邪之事盡歸于興聖宮的法令,也是在大梁立國之日,寫入皇帝陛下頒發的第一道登基恩诏中,謄寫發往王朝各地。
自此,王朝十六州開始了長達十年的清洗,佛寺不立,道觀不存,方士滅絕,民間便是香火供奉也禁行。
池歲安聽完二郎的話才知道興聖宮到底是什麼東西。就興聖宮這些豐功偉績,不難想象荀慎為什麼對它頗有微詞了。
隻是不知道荀慎到底是什麼身份,皇子?宗親?若是知曉他的身份也能避開點,可惜當時她以為穢域一破就能回去,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失算了。
“二郎,回去吧。”
“嗯。”
※
“秦二郎,你給我出來!”天剛亮秦大娘子破口大罵的聲音就從屋外傳了進來。
池歲安大為不解,前兩日秦娘子還避着人,今天這時候好多住客還沒走就開始罵起來了,這是得有多生氣。重點是怎麼又開始叫罵了?
“你個殺賊,老娘是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你要偷老娘的錢。”
原來又丢錢了。
“我幾時偷你的錢了?你少拿我撒氣!”
“還敢說沒有,那這是什麼?!剛從你屋裡搜出來的,還敢不承認!”
“就是一枚銅錢,怎的就不許我有一文錢?”
“哼,老娘昨夜在錢上做了記号,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面粉都還在呢。”
“你胡扯,這錢明明是池娘子昨夜給我的。”
嗯?池歲安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秦娘子聲音蓦地低了下去,“你個殺賊,少去攀扯客人,池娘子可不是那樣的人。”
池歲安想起昨夜從河邊回來的時候,她把撿到那枚銅錢順手給了二郎,當時也沒注意那枚銅錢上是否有什麼标記。
鄧棄自打昨夜從河邊回來後就沒再說過話,這會兒池歲安也不樂意問它。外面有看熱鬧的,她不願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于是隻将門打開了一條小縫。
秦大娘子和二郎在大堂門口看見池歲安招手,二人一起進了她屋裡。
“秦大娘子,我昨夜确實給了二郎一枚銅錢。”
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感到詫異,秦娘子面上稍愣,“啊?”
池歲安:“昨夜我在河邊撿到一枚銅錢便給了二郎。隻不過天太黑,我也沒看見銅錢上是否有标記。”黑鍋肯定是不能背的。
二郎說:“昨夜我回去後确實看到錢上有顔色,可銅錢這東西沾上點什麼也正常,我便沒放在心上,直接就丢到錢匣子裡了。”
秦娘子看着池歲安,“我知道這事定然與娘子無關,你還沒來之前我的錢就已經丢過了。何況錢被偷,那錢匣子上的鎖依然好好地在上面呢。”話裡話外還是懷疑二郎監守自盜。
說實話池歲安不大相信二郎會偷他阿姐的錢。
二郎每天守店,從傍晚開始守到第二日清晨,晚間一直警醒着,早上還會去外面割了牲口嚼用的草才去休息,算得上是細緻又勤懇。嘴上雖然不示弱,但從行動裡她能感受到二郎體諒他阿姐的心。
錢丢了但鎖還在。這麼說起來也真是奇怪。
池歲安問她,“昨夜丢了多少錢?”
“不瞞娘子,這已經是我第三次丢錢了。昨夜我用茜草汁和面粉混在一起灑在錢上,今早一起來就發現又少了三百文,加上之前丢的,已經丢了九百文了。”
這可是大數目了,尤其這旅店一個月就隻賺四百多文。
“你在二郎房中是否隻找到了這一枚帶記号的銅錢?”
秦娘子似回想了一下,“這枚銅錢在他錢匣子裡最上面,一眼就看到了,确實隻有這一枚。”
這一枚可能真的是秦娘子的錢,怎麼會掉在河邊……
“二郎,你可還記得昨夜找到我的地方,去看看在草裡還能不能找到其他的。”
二郎聞言點頭,飛快地跑出去。秦娘子也想去,出門卻被其他的客人叫走。
池歲安等他們走了才開口問鄧棄,“鄧前輩,依你看錢不見了鎖卻還在,是人做的還是?”
如果秦娘子和二郎都沒撒謊,尤其是秦娘子先前已經被偷過,夜間肯定十分警醒,可鎖還在錢卻不翼而飛,偷走錢的也許就不是人。
經過戾生之事,再遇到個什麼牛鬼蛇神她都不會感到意外了。
等了好半天她才聽到鄧棄悠悠冒出句:“管好你自己。”
池歲安:唉,她也是昏頭了,竟然指望一個邪祟扶危濟困。
她又想到昨夜鄧棄讓她去追的東西,不知道跟這件事有沒有關系。
待日頭臨近巳時,店裡前一晚的住客走得七七八八,池歲安關好房門去了大堂,秦娘子一個人在那裡守着。
“二郎回來了嗎?”
“回來了。我讓他睡去了,晚上還得守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