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歲安跟着荀慎來到門口,看到譚大郎君一副萎靡又恐懼的樣子就來了精神。
譚大郎君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面前的陳康後跪倒在他阿耶面前,“他來了,他來了!”
“住嘴!“譚敏修一臉怒容,握住譚大郎的手臂後喚人:”這是魔怔了,快把他帶回去。”
“是。”
來了就别想走!“快散開!”池歲安話音剛起的瞬間,一陣“咯咯咯咯“的聲音便在人群中響起,“譚大郎君被邪祟纏上了。”
譚大郎在聽見那詭異的聲響時當即便暈了過去,譚敏修在池歲安話音一落就甩開了他的手臂,周邊的兵士也蓦地退後兩尺。
荀慎見狀開口:“老師不若把大郎君交由池娘子照看。”
池歲安補上一句:“也許能保譚大郎君一命。”
譚敏修緊咬後槽牙,兩息之後才應道:“就在正廳裡,哪也不準去。”
池歲安看向荀慎,得他暗示後隻能答應。
“嗯——”譚大郎君在池歲安的“照料”下痛苦地醒來,他轉醒的瞬間那瘆人的聲響就消失了。
任誰被根兩寸長的木簽子在背後狠狠地紮幾下都得醒來。
他想起來了,阿娘身邊的婢女給他紮針消腫時,邪祟就來了,這回是沖着他來的。
“阿耶?阿耶救我。”
荀慎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有說話,那聲響,他不是第一次聽見了,驚了一瞬之後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譚敏修看着跪在自己腳邊的兒子和坐在身側的荀慎心裡不是滋味。荀慎雖然也是個平庸貨色,可論沉穩卻比大郎要好上許多,更何況他才二十有二。
趁其他人還未說話的間隙,池歲安輕聲問道:“譚大郎君可看清了邪祟的模樣?”這純粹是她随口一詐,譚大郎君這模樣大概率是徐六娘子的手筆。
身旁的陳康忍不住瞟向她,兩人打起了眉眼官司。
譚大郎君身上一抖,“阿耶,他來了,他來了。”
鄧棄突地開口:“這小子認識戾生。”
池歲安也是這麼想的。
他極有可能就是在譚公和戾生間傳話的人。
畢竟,他癫得厲害。
鄧棄語氣裡帶上了急切,“必須趕緊撬開這小子的嘴,這穢域不對勁。”
池歲安差點想翻白眼,你都說它都是穢域了,還能對勁到哪裡去!
腹诽歸腹诽,她一邊緩慢地挪到陳康背後,一邊像閑聊似地問:“他是誰啊?”
這下譚敏修坐不住了,“池娘子怎可将受驚吓之人的胡話當真。”
池歲安聽到他的話也不反駁,躲在陳康背後,“現下已經酉時了,時間不等人,子時一過咱們都得死。譚公若是不信,将來在地府相遇再跟我說後悔吧。”
譚敏修大怒,“放肆!”
“池娘子慎言。”
池歲安才不管荀慎說什麼,鄧棄方才說有東西朝這裡來了,她得先尋個地方藏一藏。
※
站在秋山居外的兵士裡突然有人開口:“下雨了?”
其他人聞言伸出手去試探是否有雨滴落下,“怎麼是黑色的?”
“啊!”“啊!”“啊!”
慘叫聲從人群中爆發出來,“這不是雨!”
好幾個觸碰到“雨滴”的人倒在地上翻滾,不過三兩息便陳屍在地,到死臉上都是痛苦猙獰的表情。
那些“雨滴”像是螞蝗一樣接觸到人的皮膚之後迅速地往人身體裡鑽去,在人死後它們又從屍體的眼耳口鼻裡鑽出來,在“雨幕”中盤旋不去,像在尋找下一個獵物。
兵士裡的統領發現了問題,“快躲到檐下去!”
那些皮膚沒有接觸到“雨滴”的人紛紛沖向檐下,有人成功擺脫了黑雨,有人倒在了地上。
不僅此處,整個譚宅都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仔細一聽,大多都是兵士的聲音,反倒沒怎麼聽到女人的驚叫。
這一變故驚動了秋山居正廳内的人。
“保護郎君!”“保護譚公。”
陳康和兵士裡的兩個統領都擋在自家主公面前,廳内燭火照不到的角落陰影更加深重了。
池歲安躲在廳裡的柱子後面,“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沒說穢域會下這種要人命的雨?”
鄧棄聲音裡也帶上點凝重,“我早就說過,這穢域有點不對勁。戾生并不能左右穢域裡的天氣,更别說下這種不是雨的雨。”
池歲安的腿逐漸開始發抖,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流得緩慢了,似乎快要停下了。
從跟鄧棄互發魂誓之後,她不管是遇見戾生,還是其他的煞氣魂體時還能維持表面的鎮定全是因為鄧棄對戾生這種邪祟的習性一清二楚。
而且仗着戾生不清楚鄧棄的來路,她還很是狐假虎威了一番。
可現在這個戾生明顯遠遠超出了鄧棄的了解,就連她都聽出了他話裡的茫然。
鄧棄說的,或者是它自以為能夠對付戾生的法子還有用嗎?
她還能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