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藍的威脅像一把懸在我頭頂的刀,時時刻刻提醒着我,我的幸福有多麼脆弱。焦慮和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着我,雙相情感障礙的症狀開始反複。
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睜着眼睛看天花闆。有時會突然情緒高漲,在房間裡瘋狂地練舞,直到精疲力盡;有時又陷入極度的抑郁,把自己關在浴室裡,任由冷水沖刷身體,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柳絮很快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涔涔,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捧着我的臉,眼裡滿是擔憂,“你最近臉色很差,也不愛說話。”
我避開她的視線,勉強笑了笑:“沒事,就是工作太累了。”
“累就休息一下,”她皺着眉,“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最重要。”
我知道她是好意,但她不懂。我停不下來,一旦停下來,杜華就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撕碎我和柳絮之間的一切。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夢裡,那藍帶着人闖進醫院,指着柳絮大喊“庸醫”,周圍全是閃光燈和謾罵聲。我猛地坐起來,大口喘着氣,心髒狂跳不止。
柳絮被我驚醒,立刻坐起來抱住我:“怎麼了?做噩夢了?”她輕輕拍着我的背,像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
在她溫暖的懷抱裡,我所有的僞裝瞬間崩塌。那些積壓在心底的恐懼、委屈、不甘,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柳絮……”我哽咽着,把臉埋在她的肩窩,“我好怕……”
“不怕,我在呢。”她抱我更緊了,“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
在她的追問下,我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在韓國的部分經曆,那些被潛規則的夜晚,那些為了資源不得不陪笑的酒局。我告訴她,我患有雙相情感障礙,那些情緒的失控不是任性,而是病。
“對不起……”我哭着說,“我不該騙你,我不該把你卷進這些肮髒的事情裡……”
柳絮靜靜地聽着,沒有打斷我。等我說完,她捧起我的臉,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淚,眼神裡沒有厭惡,隻有心疼。“傻瓜,”她輕聲說,“這不是你的錯。你從來都沒騙過我,隻是沒來得及告訴我。”
“可是……”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她打斷。
“沒有可是,”她吻了吻我的額頭,“過去的事,我們不提了。以後,有我在。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她的眼神那麼堅定,語氣那麼溫柔,讓我瞬間找到了依靠。可是,那藍的威脅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裡,讓我無法真正安心。我沒有告訴她那藍的最後通牒,沒有告訴她我可能不得不再次踏入那些肮髒的飯局。有些黑暗,我甯願一個人扛。
我的生日在11月11日,那個被稱為“光棍節”的日子。以前在韓國,在國内,生日對我來說,不過是又一個需要工作的普通日子。沒有人會真正為我慶祝,所謂的祝福,也大多帶着功利的色彩。
今年的生日,我依舊沒放在心上。早上醒來,手機裡塞滿了祝福信息,有圈裡朋友的,有粉絲的,還有ring女團成員們的群聊消息,Rita在群裡發了個大紅包,說“我們rill寶貝生日快樂”,看得我鼻子一酸。
柳絮那天破天荒地請了假。我起床時,她已經在廚房裡忙活了。餐桌上擺着精緻的早餐,旁邊放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醒了?”她看到我,臉上露出笑容,“生日快樂,涔涔。”
我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今天不用上班嗎?”
“請了假,專門陪你。”她轉過身,把那個盒子遞給我,“給你的禮物。”
我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項鍊。吊墜是一個小巧的銀色柳葉,邊緣鑲嵌着細碎的鑽石,在晨光下閃着柔和的光。“柳絮……”我擡起頭,眼眶有些濕潤。
“喜歡嗎?”她有些緊張地看着我,“我看你平時很少戴首飾,就選了個簡單點的。”
“喜歡,”我用力點頭,“很喜歡。”
她幫我戴上項鍊,柳葉貼着鎖骨,冰涼的觸感卻讓我感到無比安心。“謝謝你,木頭。”我轉身吻了吻她的唇。
那天,柳絮帶我去了一家隐蔽的西餐廳。餐廳裡隻有我們兩個人,桌上擺着一個巨大的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醬寫着“陳涔生日快樂”。
“這是……”我有些驚訝。
“我跟老闆包場了,”柳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知道你不喜歡人多。”她頓了頓,從包裡拿出一個U盤,“還有這個,我找朋友刻的,裡面是……是你以前拉琴的一些視頻,我收集了很久。”
我看着她,這個平時連情話都說不利索的木頭,竟然為我準備了這麼多。積壓在心底的委屈和感動瞬間爆發,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
“怎麼哭了?”柳絮慌了神,連忙拿紙巾幫我擦眼淚,“是不是不喜歡?”
“不是,”我搖搖頭,撲進她懷裡,“我隻是……太感動了。柳絮,謝謝你。”
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原來,生日真的可以這麼溫暖。
生日過後,我不得不面對現實。那藍的電話再次打來,語氣比之前更加冰冷:“王總的局,今晚。地址我發你手機上了。别逼我再說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