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聽溫行簡如此說,這才注意到福琅的妝容與平日不同,且面帶笑容,她現在在家從不好臉對他,更别提笑容了。
“多謝。”福琅順勢朝陸昭說,“這位郎君既是有妻子,怎麼良宵佳節,不在家中?”
陸昭見話引到自己身上,不知公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溫行簡輕快地歎了口氣,正欲跟福琅繼續說,陸昭一把從後捏住他的肩膀,哪料溫行簡扭頭一笑,對陸昭說,“你的身份也沒什麼可隐瞞的。”又對福琅說,“你不知道吧,他的妻子可是今上的長女,嫡公主自幼長在雲端裡,哪裡食得了我們這人間煙火。”
“原來是驸馬爺啊,小女子失禮了。”福琅望了陸昭一眼,陸昭立時尴尬地垂下了眸。
不明情況的溫行簡道:“姑娘你可千萬别拘束,這裡沒有驸馬,隻有朋友。”
“聽聞娶公主的狀元入不得仕,這位郎君真可憐,既娶了不喜歡的女人又做不得官。”福琅故意道。
“可不是嘛!這人自成親後,被折磨得都沒精氣神了,公主又奇醜無比,也是可憐了我這位……”
“咳咳!”陸昭用力咳了兩聲,打斷了溫行簡。
溫行簡見到漂亮姑娘腦子便不中用了,他側臉兒對陸昭說,“你受涼了?那你快回家去吧,别傳染了阮姑娘。”
福琅笑說:“這哪裡是受涼了,驸馬爺是怕自己的心裡話被公主聽了去。”
陸昭在人情世故上是有些遲鈍,但公主揶揄的太明顯,又回說不得,一時間漲紅了臉。
望着陸昭紅燙的面頰,福琅唇角勾笑,“驸馬爺臉皮真薄,一會兒功夫臉如此紅。”
陸昭不想再讓溫行簡在公主面前說些不知輕重的話,于是道:“子易,其實,這位姑娘是……”
“是什麼?”福琅給她使眼色,命令他不許說。
陸昭盯着福琅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是我表妹。”
“你表妹?”溫行簡大吃一驚。
“從杭州來的,今日我出來玩兒,未帶她,她生氣了,演了這出戲,後面這位,是我家表妹的侍衛,我家表妹愛玩,讓你見笑了。”
福琅從未見過陸昭這般無措,覺得好玩,便順應道:“是,我是他表妹。”
溫行簡歪頭越過陸昭看福琅,“原來是表妹!怪不得,總覺得哪裡像呢,你們陸家這一支真厲害,各個樣貌出挑。”
說話間,樊樓到了,門前彩棚高聳,賓客絡繹不絕,早有小厮看到了溫行簡,笑着迎上,說二樓包間已備好了,這溫行間是這裡常客,他每在此題一首詩,樊樓的生意便要火爆一次,因此樊樓老闆視溫行簡為最高級别的貴賓。
溫行簡讓夥計先引福琅和懷信上樓,而他将陸昭拉到一邊兒,問道:“有如此好看的表妹,還藏着掖着!這姑娘我喜歡,待會兒你幫我說說好話,日後我倆成婚,一定虧待不了你這個大舅哥!”
陸昭暗沉着臉,并不答應他,而是問:“為何要在背後議論那般議論公主?”
“你是沒抱怨過,可你瞧你現在,我說你沒精氣神說錯了?再說也不是外人,阮姑娘是你表妹嘛。”
“你們不合适。”
“有什麼不合适的,女未嫁,男未娶,我倆天生一對兒。”
“那麼喜歡?”陸昭十分不解,流連煙柳之間,閱女無數,怎麼見公主一面便如輕松說出成婚二字,不禁心中鄙夷,難不成交錯了朋友,原以為他風流不下流,竟也是淺薄之人。
“喜歡,我要娶她為妻!”溫行簡眼睛裡閃着堅定的光芒。
“為何?”陸昭追問。
“為何?”溫行簡心中暗想陸昭真是個不通情事的榆木,“難道沒人争着去你妹妹家求親嗎?她脫塵出俗,遠望若月,近看似芙,堪稱絕色。”他說着激動起來,來回踱步,朝陸昭擺手,“當然,不隻是因為容貌……是墜入,你,你不會懂得……”
“她不會嫁給你。”陸昭直接打斷他,說完轉身上樓去,溫行簡從雜亂無章的碎句中回神,追着他問,“你這麼肯定?她父親是誰?可是在朝為官?你别走那麼快啊!”
可陸昭上樓之後,預訂的包間空空如也,福琅不在這裡,瞬間,腦海中浮現歹人奪掠的畫面,一陣耳鳴刺穿頭骨,脊骨似冰柱般要裂開,雙膝發軟,趔趄着往後癱坐在了圈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