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為什麼對他笑?”
樓道的感應燈時亮時暗,視線明朗的瞬間,餘音看見程簡那雙桃花眼滿是愠怒。
他換了衣服,餘音的面頰感受着幹爽的面料,額頭頂着他的下颌,慢慢說:“他說我漂亮,我對他笑那是禮貌。”
“誇你漂亮用得了這麼久?”
程簡在意什麼不在意什麼,餘音太清楚不過了,她壞心地擡起兩隻手捧着程簡的臉,嬌嗔道:“我摸他的臉,他就說愛我。”
感應燈沒再亮起,視線幽暗,餘音落在他唇角的指腹感受到僵硬。
她把手往下移到他的脖頸,他的喉結很突出,就像平地突然拔起一座山。她用指腹輕輕撥弄着,口吻出奇地平靜:“做我們這一行的,很難不和男藝人有親密接觸的,牽手擁抱輕吻,不過都是工作。”
程簡還是不說話,她便刻意用力,把他的喉結往下按了一些,聽他發出一聲沉重的鼻息後,才說:“尤其是拍戲,你和其他女演員也會有......”
她還沒說完,程簡的手心突然覆住她的唇。
他的嗓音雖然低沉,還是流露出幾分撒嬌的意味:“我知道這是你的工作,我隻是不喜歡看你對别的男人笑。”
“我這是禮貌。”
“你可以不那麼禮貌。”
餘音不可能不禮貌,如果她不禮貌,那她就不是她了。
現在輪到餘音不說話了,程簡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于是垂下臉去找她的唇:“我也說你漂亮,你怎麼不對我笑。”
餘音怔了一下,仰起頭努力去回應他的吐息:“我笑了。”
“什麼時候?”
“那天在商場,我在台上,你在台下。你這麼快就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
她輕緩地用舌尖描摹他的唇型,指腹下的喉結快速滾動着,程簡狠心用齒間咬了一下她的唇。
餘音吃痛地嗚咽一聲,聽見程簡說:“原來你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
這段感情不論是從哪方面來說,餘音才是掌控者。
她說分手,他們就從戀人回到普通朋友;她說複合,程簡才能重新站在他身邊,就連親吻都要按她的節奏來,什麼都是她說了算......
好吧,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所有的決定權都在她。程簡想,隻能怪自己在她面前太想俯首稱臣。
一身黑色勁裝,腰帶佩劍,束發高揚,劍眉星目,即使戴着半張銀制面具也遮不住銳利的五官線條。
鏡子裡映出的程簡挺直腰背,為了更符合劇本裡冷面影衛的感覺,造型師正用他暗紅色發帶束起銜接的長發。
公主扮相的餘音站在化妝室門口偏頭撥開鬓邊的蝴蝶吊墜,輕咳一聲,平靜道:“你第一次進組,拍戲和錄節目不一樣,蔣總怕你适應不了,所以給你配了個助理。”
身旁的造型師還在調整發型,程簡不好動作,隻能盡力用餘光去瞥鏡子裡倒映的女孩。
鵝黃色的錦繡裙搖曳生姿,挽起的黑發間别了不少金光燦燦的發簪珠寶,她微挑的眼尾,顧盼生輝,口脂雙頰也泛着粉色,比春日百花更鮮豔奪目。
難怪劇本裡寫,昭南公主——美得荒唐,逸态橫生。
從小到大,程簡都覺得“漂亮”和“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在娛樂圈裡的人都穿華麗的衣服,化精緻的妝容,說漂亮的話,靜态的漂亮,客觀的漂亮,這樣漂亮的人太多太多了......
隻有真正的“美”是流動的,無聲無息地流動着,餘音在這裡,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美麗,嘈雜的人聲都悅耳了幾分。
程簡回過神,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助理?”
“他十分鐘後到。”
餘音眨了下眼睛便轉過身去,及腰的長發跟着在空中飄起,短短一句話也透露着得意,不過這一點得意隻有程簡能察覺到。
十分鐘後所有的造型都整理好了,程簡準備起身,看見齊川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反應都遲鈍。
風塵仆仆趕來的齊川大力拍着程簡的肩膀,一點也不客套:“你還真是不講義氣,說走就走,都不通知我,如果不是餘音給我打電話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雖然我嘴上嫌棄你......”
和新飛撕破臉皮的時候正值假期,程簡那時本來打算等和新飛解約之後和齊川好聚好散。隻是後來發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從新飛的藝人變成星朝的藝人,又從一個主持人變成一個演員。
連他自己也是這兩天才完全适應過來,把齊川忘得一幹二淨也是情理之中。
即使答案已經擺在面前,程簡還是忍不住詫異:“你不會就是我的助理吧?!”
齊川非常肯定地點頭:“對啊,你不高興嗎!”
程簡問他:“餘音讓你來的?”
“她怎麼會讓我來,她隻是告訴我星朝缺藝人助理,工資高待遇好,剛好這個藝人又是你,問我想不想試試。我又不是白癡,放着這麼好的機會幹嘛不來。”
看來程簡猜得不錯,根本不是蔣雲倩擔心自己,是她擔心自己。
齊川後知後覺,湊近了他小聲問:“老天爺,你的金主該不會是她吧!”
“你還記得我說得那個惹不起的女人嗎?”
“餘音?”
程簡一挑眉,往外邁步,高高束起的黑發在後背晃來晃去,好不得意。齊川死命揉着眼睛跟在他身後反複确認,“還真讓你蹭上了!”
蹭,這個字可不是什麼好詞。
程簡猛地停住腳步,截住齊川的話頭:“注意措辭,我可是她的男——”
“男什麼?”齊川不解。
想到兩人的關系不能公開,程簡突然熄火,随便搪塞兩句,“我們現在隻是同事,注意你的措辭,免得讓人聽見了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