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展覽來觀看的人并沒有太多，但是不一緻的服飾彰顯着他們來自形形色色的階層有着不盡相同的職業，詹士德哄着小女友擡眼間漫不經心記住了大周末的竟然有人穿着聖英校服在裡面遊走，看着那校友面容僵硬似是有幾次都想打招呼又放棄的樣子，便沒太放在心上。想和他套近乎攀附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并不想一一搭理。

低聲和貼近的人耳語着，不時逗弄人又氣又笑，隻是漫步片刻詹士德和林雙便回到了學校。

如同林雙說的那樣，學校也有作為聯動的子展覽，怪不得在國立國父紀念館那邊也有聖英的學生在，詹士德稍稍打消疑慮抛在了意識的邊緣處。

林雙左手被握在詹士德的右手心，那是一種溫暖的感覺，從裡到外透露着熱戀的氣息，林雙抽動了幾下骨節活絡手指，又被人牢牢控在掌心，她忍不住小聲抱怨：“你沒發現很多人在看我們嗎？”

詹士德目不斜視回道：“沒發現，我眼裡隻有你。”

林雙又惱又笑，誰在給他出送命題似的，被這麼多人看着可不是錯覺。迎面走來的人看到他們臉色微變，有些許沒敢擡頭看他們的在背後回望的灼熱眼神燒得她竭盡全力才不去在意，盡管不知道為什麼收獲了這麼多關注，可這真叫人不習慣，比剛開學那會兒的詫異眼神更多更讓人不自在。

林雙用另一隻手去捏詹士德的右手，抖抖嗓子開腔：“沒讓你說情話！你真的沒覺得大家都在看我？”

“沒覺得。”詹士德不假思索道，并拍了拍林雙頭頂，混雜着微微惱意，“誰準他們看你了？我不信，他們是在看我們兩個在一起詫異才對。以後你就會習慣這些無用的注視，和我一起。”

林雙簡直要被詹士德的自戀氣笑，或許他本人并不這麼覺得。被裹在掌心的手蓦地換了個姿勢，詹士德面色不改卻偷偷摸摸伸開五指嵌進林雙的和她交扣。

林雙擡頭看着身側面沉如水的英俊少年，他眼睛平視前方看起來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是那手緊緊攥住她的。剪裁有版型的校服将他身體襯地高大可靠，略帶着稚氣的臉型又顯得那般幼齒，最後用冷漠的表情和偶爾的嘲諷笑容掩蓋自己真實的并不那麼強大的内心。她有意識地更靠近了這位傳聞為天才少年的家夥，不接着去在意路邊的同學投來的眼神含着什麼情感，且當做他們在關注詹士德的天才之名又稍稍帶着看了自己一眼又如何？

在學校觀看展覽的人不算爆滿，寬敞的廳内四散着約莫一二十人，大概是出于對學生的充分信任，以及場内大部分為複印件并不太心疼的緣故，這裡沒有教職員工看守，全憑學生自覺、不喧嘩來文明觀展。

林雙眯着眼睛走進有些黑的入口，很興奮地拉着詹士德沖到最近的一幅作品跟他耳語介紹。

“這是我們那邊的張大萬畫家，尤其擅長山水畫，你看形态中透露着一種靈氣好像……此中有真境，欲辨已忘言。”

“這是齊黑石的蝦，蜷縮在水流裡是不是活靈活現？”

“……”

詹士德冷冷擡頭瞪着一圈不懷好意看過來的人。

廳内其他湊過來的學生倒沒做出什麼過激動作，隻是或厭惡或嫌棄的情緒從眼珠中透露出來讓人不舒服，有些甚至做出嘔吐動作，可林雙就是覺得他們似乎在壓抑情緒不然會有更過火的事情發生。

先前為了安逸享受約會的時光，兩人都将手機調成了靜音，霹靂MIT用來聯系的耳麥也收了起來裝好放在寝室。而此刻林雙剛掏出手機捏在右手垂在裙子側面，她終于感覺到手中的手機不住地嗡嗡震動。

略去一堆未接電話，林雙摁通Cherry老師的來電。

“……出大事了！你們先不要回學校，很嚴重知道嗎？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去找你們，見面了再詳談，千萬不要到學校讓人看見你們！”

林雙苦笑下，将一切映到自己腦中走馬觀花一般閃現，好像明白了什麼。

“抱歉，Cherry老師，已經晚了。我和詹士德在學校展覽廳看到了。”

全都串聯起來了，路邊詫異的眼神，複印件畫上惡作劇般的墨色塗抹，展廳圍過來險些破口大罵的同學，指向一個謎底。

叮鈴鈴——

催命般的鈴聲響起，林雙沒有低頭去看亮起的屏幕，夾着那手機在詹士德面前晃晃，笑臉盈盈強裝鎮定道：“這次輪到我啦，你别緊張。”

她接通那該死的通話，瞟一眼果然是未知号碼。她早該想到的，即便是最後緩緩才加入這個社團，她也已經成為這個社團的一個成員了，這個幕後作惡的人果然就在學校裡默默潛伏觀察着這個社團的一舉一動，隻是它的意圖究竟是什麼，不得而知。

每次電話通知的都會針對參加遊戲的那個人不可言說的痛點進行攻擊，詹士德的病症成了他追夢的遺憾，錢富豪小時落水被綁架而得上的斯德哥爾摩症影響着他至今對魚反胃，黃輝宏無法釋懷曾經好友的死因，李曉星因心情低落被玩弄女生感情的惡狼趁虛而入。經曆過的一個個案件彰顯了幕後之人對他們的過去及現在心理有着深刻了解，那麼自己呢？林雙咬着唇印出深深痕迹想，自己的弱點是什麼，這麼普通的自己，會歇斯底裡無法冷靜思考行動的原因會是什麼。

林雙阻撓了怒氣沖沖的詹士德，飛速擡起他的手輕吻一下眨眼，将自己的手比在唇中輕輕噓了聲，凝神聽着那頭電子合成音絮絮叨叨并不答話。

沒過多久，她面色不顯情緒挂掉了電話，詹士德焦急失了風度問：“它說了些什麼！你怎麼不外放讓我判斷下！”

林雙阖眼有些疲憊，回想着那古怪的聲音桀桀笑着罵自己叫自己去死，滿腦整理不出線索，似乎這次玩遊戲的人隻是純粹想要發洩。

是了，這段時間大家對自己太好了，好到忘了低調，忘了剛開學時紀疏影曾詫異過自己是從大陸來的，林雙想。恐怕是這次有人故意挑起兩岸敵對情緒以自己為發洩口進行攻擊，雖然這麼猜測着，但還是覺得這口氣好難咽下，林雙深深呼吸讓自己平靜，手握成拳捶在褲子側面。

突然就知道了為什麼接到電話以後大家都不願意透露，這樣的痛楚揭露出去也隻會收獲嘲笑吧，林雙掙紮脫了詹士德的手有些走神。想在他心裡永遠冷靜優雅，不要暴怒表現地歇斯底裡瘋狂令人厭惡，可是站在他面前就仿佛披着醜陋外衣想要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