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以為徒耿會這樣一路慢悠悠得晃點她,已經做好了耐心、耐心、再耐心的心裡準備,沒想到出了廣東地界沒多久,就突然快了起來,也不知是早打算還是中途接到了什麼消息。徒耿心思缜密、演技高超,王朔常常看不透他。
一路奔馳,天不亮上馬,天黑才住宿休整,連吃飯都是在馬上啃幹糧度過的。徒耿一行是男人還要好點兒,王朔的護衛都是女子,跟着如此奔波,卻絲毫不顯累贅,徒耿也是暗自佩服。
“你的護衛很好。”徒耿贊道,他們今晚着急趕路,錯過了宿頭,如今隻能在野外對付一宿,也沒有帳篷什麼的,王朔裹了披風坐在火堆旁,和徒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自然是好的,你跑這麼快,不會是為了檢測我的護衛吧?”王朔忍不住嗆聲,總覺得這家夥是想趁機甩開她一樣。
“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好心帶你一程,倒成了我的不是。”徒耿笑道。
“嗯,聖人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是背着媳婦說的。”王朔也跟着打趣道。
“你那護衛叫什麼名字,我看她功夫不錯,練了許多年吧?”徒耿心裡再念了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默默轉移話題,指着不遠處的護衛問道。
“她……”
“别,然給我猜猜,聽聞你護衛是用二十八星宿命名的,一共四隊各八人,上次見過的那人你喚她玄武,如今這位該是白虎吧。”徒耿饒有興趣的猜測道。
“這麼肯定?”王所笑問。
“自然,上次玄武的衣服鑲邊是黑色的,她的衣服鑲邊是白色的,還有其他護衛,衣服瞧着就是一套。”徒耿自信道。
“大緻是沒錯,不過她叫素貞。”白虎這個名字太不适合女子用了,既然已經有了青兒,何不湊齊了素貞。
“哪個素貞?”
“純以素,貞以介。”王朔解釋道:“你可别打我護衛的注意啊,我培養了這麼久的人才!”
徒耿黑線道:“我看上去像色中惡魔嗎?”
王朔故作嫌棄得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無辜道:“我是說你看上了素貞的本事,又不是說你看上了她的美貌,果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這淫者隻能見淫了!”
“淘氣~”徒耿好脾氣得笑罵一句,難得結伴同行,徒耿少與女子接觸,但也下意識多有包容。
夜風有些涼,王朔和徒耿都睡不着,搭伴低聲交談,間或點評以下雙方的護衛。
剛剛說到素貞,王朔無聊就和徒耿講了“白蛇傳”的故事,這個故事原本始見于明,成熟于清,雖是南宋背景,但徒耿也是沒有聽說過的。“話說從前有一條白蛇在山中修煉……”
王朔故事講得引人入勝,沒睡的護衛們都聽得津津有味,故事終結,徒耿點評道:“離經叛道、不安禮教。”
“哦,請表叔指點。”王朔挑眉。
“那法海本為出家人,若真有降妖除魔的本事也就罷了,既無此本事,就該上報官府,本王不信舉國之力,殺不了一兩個妖孽,你故事裡一個丞相都能讓他們受大罪。出家人卻拿一府百姓做賭注,着實可惡,可見這些不事生産的方外之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素貞、青兒本是修煉有成的妖/精,貪戀塵世繁華,毀了一生修為,那白素貞失了成仙的機會,更是愚蠢。至于那個仕林祭塔就更是蠢得沒法說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朝皇帝能點一個半人半妖的做狀元,什麼文曲星下凡?難道滿朝文武都是瞎子傻子嗎?居然沒有人勸谏!”徒耿一說就是一大堆,在他心裡這個故事槽點太多,還有一大堆東西不吐不快呢。
王朔哭笑不得,她已經做好了徒耿瞧不上這樣情情愛愛的故事,或者批判許仙沉迷女色,或者批判白素貞擾亂人間秩序,沒想到人家的關注點根本不在這些“小細節”上。
“我的殿下啊,就是一話本故事,歌頌兩人之間戀情,哄女孩子用的,何必較真呢!”
“哼!也隻能哄哄閨閣小姑娘了,不尊禮法,私相授受,也是那許嬌容性子好,不然奔着為妾,她作為長姐,更有權利代行母責。也幸好是個妖/精,若是個人,可怎麼活得下去。”徒耿對這樣的故事不屑一顧:“不知是哪個落魄書生杜撰得山野志怪,沒得誤人子弟,所以說讀書要讀好書啊……”
王朔看徒耿有長篇大論的趨勢連連擺手,心裡後悔起了這麼個話題,求饒道:“表叔哎,舅舅哎,我的殿下哎,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耳朵一馬吧。”
“本王金玉良言,你敢嫌棄?”徒耿做生氣狀。
“哪兒敢啊,侄兒我這不是困倦得厲害嗎?趕了一天路,您老人家精神怎麼就那麼好啊!”王朔叫苦不疊,有什麼比話唠更可怕的?尤其在你醞釀睡意的時候。
睡前故事變成辯論大賽,王朔不想的,連忙息事甯人。徒耿嘟囔一句:“肯定不是本朝文人寫的。”他們徒家治下才沒有如此離經叛道的家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