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忠的車隊綿延半條街,走過了還有許多路人議論紛紛,豔羨勳貴高官家的富貴風流。到了運河口棄車登船,就這樣在江水上搖晃一個多月才到廣東,這已經是直達的快船了。當然,若是快馬疾馳,八百裡加急在十五天内能單程到達,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聖旨中要求王守忠在三月之内到崗赴任,郡主提倡早些走,一是為了顯得重視陛下旨意,更重要的是為了沿途風景人文,多讓王子騰和王朔見識一番。
“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往常隻在書中見到的情形,一路走來已經深深印在腦海中了。”王朔掀着車簾,看着江中打漁的小漁船和遠處岸上來來往往的碼頭工人感歎。
她有過暈船的迹象,是郡主拿出了京城的水土摻入平常用水中才止住,說這是最好的“土辦法”,這就是所謂的故土難離。王朔以前絕不會信的,如今親身經曆不得不信。王朔還見過許多獨特的生存技能和美食樣式,這不是一句簡單的豆腐腦吃甜的還是吃鹹的能表達清楚的地域差異,王朔獲益良多。
“是啊。”坐在一旁的請和郡主點頭,道:“别總掀着簾子,仔細吹着了,再過一會兒就該到驿站了。”
這次出行,清河郡主随行,她和王朔交好,馬車品級高,自然條件更好,王朔一向都是賴在母親或者她的車上的。
清河郡主對這些碌碌無為的賤民并不感興趣,她已經走過依次這樣的路途,對沿途不變的風景也沒有熱情,隻盼着能早些到廣東。
果然不一會兒,下人就來禀報要上岸休息。清河郡主和王朔打扮妥當,仆從環繞的出了船艙,在甲闆上就由人擡着轎子上了岸,全程腳沒沾地,絕對的貴族做派。就沖着這樣享受的生活日常,王朔對這個時代的憤恨不平都仿佛淡了許多。
一行人去的是碼頭邊上的驿站,專供官員官眷住宿,郡主皇室之尊,自然要包下驿站最豪華的院子才行。驿站的小吏卻賠着笑臉跑過來作揖,說是好院子已經有人先來了。
王家的下人也不是飛揚跋扈的惡奴,隻得回去禀報主子,讓主子拿主意。他們是先遣部隊,這時候主子們還坐着馬車,沒到驿站呢。
王守忠和郡主做在同一輛馬車中,聽得下人回報,夫妻兩人對視一眼,王守忠問到:“可知是何人?”若是品級不高,自然要讓他們讓出來,這不是王守忠不大度,而是世情使然,若是王守忠放任某個低階官員住的比兩位郡主還好,這不僅掃自己的面子,還是害人家,“犯上不尊”是個絕妙的罪名。
“老爺,驿站的小吏也不知具體身份,隻說拿了禁衛軍的牌子,據說還晃眼看到……龍紋?”彙報的下人也小心翼翼。
這個時候郡主開口了:“不可能是皇帝舅舅,能讓禁衛軍護衛出門的皇族,隻能是哪位皇子了。”郡主在心裡一一排除,做出猜測。我朝打天下的時候,皇族可是沖鋒在前,康肅太子戰死、誠王熬過了争天下,卻死在了自己糊塗下,皇族中碩果僅存的就是郡主的娘家勇王府。其餘有宗室之名的都是皇族還未發迹時的族人,白擔名頭而已。
郡主知道自己娘家沒人出行,那隻能是宮中的皇子了。郡主吩咐人快趕馬車,去驿站看看情況才知。
郡主和王守忠到驿站的時候,先前住進去的人已經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郡主下了馬車,趕緊快步走上去,那為豐神俊朗的年輕人拱手道:“見過福慧姐姐。”
郡主猜錯了,來的不是哪一位皇子,而是康肅太子的遺腹子,如今這一輩中唯一被封王的中山王徒耿。耿有光明、忠誠、剛正不阿之意,說是徒耿的名字,不若說是陛下對康肅太子的評價,蓋棺定論的肯定。
“中山王萬勿多禮,都是一家人。”郡主也福身見禮,再為雙方介紹,道:“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不止我們一家子,清河表妹也在呢。”郡主先為中山王介紹王守忠和王子騰,王子騰自诩男子漢,一直在外面騎馬。
這個時候清河郡主和王朔的馬車也過來了,仆人早就來禀明情況了,清河郡主走出馬車,給這位聲名遠揚的中山王見禮。
王朔也連忙過來福身,口中呼道:“給中山王請安,王爺萬福金安。”
徒耿年紀不大,譜倒大,擺手虛扶道:“王家侄女兒不必多禮,喚我表叔就是,都是一家人。”徒耿這是重複福慧郡主的話呢,一片好心。
王朔可沒聽出親近之意來,媽蛋,自己這輩分也太低了,平時她叫清河郡主都叫姐姐的,現在這位中山王倒是不客氣,上來就成“表叔”啦!王朔眨巴着眼睛想,是表叔嗎?不該是堂舅舅嗎?中山王到底會算輩分不?不等王朔發問,福慧郡主和中山王已經寒暄開了,王朔也就把疑問埋在心裡。
福慧郡主抿嘴一笑,和王守忠一起做長輩之态,把幾人招呼進屋。實在是大家身份都高,其實隻有他們兩個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