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要吃紅燒肉我也不給！”趙敏笑着給劉哥打抱不平。

病友們紛紛聲援劉阿伯，聲讨醫院的營養餐味道不行、營養不夠，病房裡一時之間喧鬧萬分。

402六床得肺癌那個運氣好的消息在腫瘤科傳開了，不但發現得早，手術過後沒受多少化療的苦，最重要的是女兒孝順啊，天天做好吃的。還給同病房的送過湯，聽說可好吃了！

老趙到底是男人，趙敏能做的就是端茶倒水，上廁所之類的還是得請個護工。可專門請個人做這些又劃不來，老趙也心疼錢。本來治病就是大開銷，老趙甯願自己忍着疼挪過去，也不肯單獨請人。至于讓正是青春的女兒伺候，老趙更拉不下這個臉。

趙敏隻能和同病房的病友商量，請了劉阿伯的護工幫忙照顧，隻幫老趙上廁所和擦身，一個月加八百塊錢。

“你别跟着我吃，出去吃點兒好的。你們年輕人就喜歡吃火鍋啊、燒烤啊，你也去吃點。”老趙的身體越來越好，傷口正在愈合，癌細胞沒有轉移的迹象，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這天趙敏把老趙推到走廊上曬太陽，老趙啰嗦道：“你都瘦了。”

“爸，這你就不懂了。現在流行骨感美，鎖骨上要能放硬币，那才是真漂亮。”

“瞎話！骷髅好看啥？你要去演白骨精啊！胖點才有福氣！你們年輕人就是瞎講究！”老趙知道趙敏是為了寬他的心，跟着忙前忙後的，身累心也累，怎麼能不瘦。

趙敏在醫院這麼久，對家有重病的人多出了很多理解。這段時間暴瘦，不僅僅是累，更是惡心。在醫院，人和動物沒什麼分别，在醫生的倒下被切割、縫合……一切都是生理反應，麻木、機械、冷冰冰。趙敏看多了切開氣管吸痰，大小便失禁……惡心得根本沒有吃飯的心思，肉之類的更是腥臭得聞不得。

“敏子，你去和醫生商量商量，我能出院了不？”

“你又心疼錢了是不是？不是和你說了，我有錢！”

“不是，不是，醫院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兒，飯都吃不好。這一屋子的病人，空氣可不好，萬一那個啥交叉感染了怎麼辦？”

趙敏哭笑不得，想提醒他癌症沒有交叉感染一說。

不過醫院卻是讓人趕到壓抑，趙敏這段日子看了許多癌症護理方面的書，也知道心理是康複的重要一環。

“我去問問醫生，咱們還是聽醫囑的好。”趙敏松口了。

“哎，哎，聽醫囑。”老趙高興的點頭，又期期艾艾道：“敏子啊，再和你商量個事兒……回去先不說我得癌症的事兒，村裡人都愛大驚小怪，不說的好，不說的好。”

趙敏能理解，人都不願意做異類。在村裡，得癌症是值得飯後八卦詳談的資源，不願意自己在旁人口舌上翻弄，這很正常。

“我媽已經知道了，她和村裡人也有聯系，怕瞞不住。”趙敏皺眉道，可這種事怎麼可能不走漏風聲。

“你媽知道了？”老趙突然臉色煞白。

趙敏突然反應過來，補救道：“嗯，媽怕打擾你，就給我打電話了，叮囑我好好照顧你。還給我寄了補品過來，讓你好好養身體。就是她太忙了，走不開，女強人嘛！她空了就過來，昨天吃的銀耳就是她寄的！”

老趙卻聽不到這些補救，喃喃道：“沒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