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飄香,寓意極佳,隻要租住小院一日,這桂花樹就由你處置。待到花期,便是走街串巷賣花枝,也不止三百錢。”
你說的那麼認真,我都信了。現在正式秋季,合該是桂花花期,可你這破樹花苞都沒一個,這病恹恹破樹,畫大餅作甚,蒙我呢?
“不成,不成,世道艱難,還請老丈憐惜。”
“二百五十錢,再不能少了。若是還不成,郎君就請另謀住所吧。”
“二百五?咳咳~”裴晚雲知道這房租樂了,自己參與家事改革的第一個項目第一筆生意,居然就是這麼個吉利的數字嗎?
“女郎也覺輕慢?二百五十個通寶,還不夠女郎用一餐呢,何苦與那庶民争利,我裴氏高門,何苦呢!”裴管家苦口婆心,還沒放棄勸說女郎回心轉意。
裴晚雲沒聽進去,她家現在是什麼情況,男性長輩全部遇難,隻有一個病恹恹的寡母,一個四歲幼弟,家裡唯一能做主的人隻有她。她若是不擔起責任來,家業遲早要敗光。銀兩帶得多有什麼用,坐吃山空。她可是學過曆史,看過記錄片的,多少舊貴族抱着往日榮光驕傲不放,淪落成隻有空架子。裴家有什麼用,一個名頭而已,平日裡說這好聽,面對饑餓能換糧食嗎?面對刀兵能換盾牌嗎?
至于與民争利、不夠高貴之類的,在裴晚雲看來更是狗屁。隻有有錢,有源源不斷的活錢,什麼高貴都足以支撐。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必須開源節流。裴晚雲笑道;“管家不必擔心,我心裡有數。對了,那位租客來曆可打聽清楚了,隻要人沒問題,這事兒就繼續吧,看來城中需要房屋的人不少,這生意做得。”
“小郎君識字,多半是兵禍鐵蹄下的可憐人家,倒也無妨。”裴管家見女郎鐵了心,也不遠說不中聽的讓她擔憂。
裴晚雲知道這個時代讀書幾乎是貴族專屬,也是驗證身份的重要途徑。第一步邁出去了,以後自然水到渠成。
裴管家告退,羽兒這才笑道:“那小子也是運道,小娘子都和娘子保證了,若是今日再找不到租客,您這變革可就作罷。”
“是我運氣好。”裴晚雲笑道。那句話是怎麼說的,隻要你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這不,鋪路的來了。
羽兒笑笑不說話,她跟着小娘子就是,無需思考。
裴管家退出裴晚雲的院子,又到主母院中請安。
裴夫人早就起身,歪在軟墊上等着裴管家來報。
伺候裴夫人的于嬷嬷把大大的軟枕放在她腰間,柔聲道:“娘子,靠着吧。”
“咳咳,我這身子骨不争氣,隻能由着晚雲胡鬧。”
于嬷嬷勾起溫柔微笑,“娘子寬心,哪家小娘子年少時不跳脫,等長大就好了。日後回想起來,不過付之一笑罷了。”
“希望如此吧,那丫頭倔着呢!”裴夫人說這幾句話便一陣氣虛,于嬷嬷趕緊端了溫水給她順氣。
瞧着夫人這虛弱的模樣,于嬷嬷當真疼在心裡。都怪那該死的朱賊,害了郎君,若非如此,堂堂裴氏,如何會淪落到這西南鄉野之地,還害了身子骨,想想都替娘子委屈。
遠遠瞧見裴管家過來,嬷嬷連忙轉移話題道:“娘子,裴管家來了。”
“快叫進來說話。”
裴管家進屋行了大禮,裴夫人連忙問道:“如何,那丫頭打消主意了?”
裴管家搖頭,把事情說了一遍,又呈上契書。
“那人寫的?”裴夫人仔細瞧了瞧,約定得很清楚,連桂花樹伸出院子的枝丫歸誰所有都有寫明,當真仔細。
“是。那位小郎君說話行事都有規矩,瞧着也是有家底的人。隻是一身衣裳實在簡樸,身材消瘦,頭發枯黃,手上也有老繭。如此,老奴實不知他是什麼人了。”世家子沒有他這麼接地氣的,幾根桂花樹枝丫都要說清楚。說是市井小民,這身識字的本事和規矩禮儀又是哪裡學的?
“大約是兵禍吧。”裴夫人歎息一聲,“管家替我費心看着,若是不妥,遞我裴家的帖子去府衙,處理了便是。”
“是!”裴管家肅容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