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睹着無垢被摩枭殺死時,披着狐狸精皮囊的假摩枭,正藏身于暗處。
他認真的、近乎是觀賞一般的凝視着空中的鬧劇,似乎微微出神。
這招棋,似乎又落入了死局。
此次以身入餌,引仙家一氣盟之桑鑄相助,放森羅會入局,原本以為仙家能将摩枭絞殺,誰曾想,竟是仙家落敗。
這不是他第一次敗子了。
早在太安城,夜半時分,妖物主動找上門來認他為妖皇之時,他就落下過一子,想讓妖物圍殺了摩枭,然而卻落得狼狽而逃的下場;
在皇宮,他又落下一子,讓體内自稱妖皇之物釋放,然而那摩枭竟依舊殺了這東西,而這次慘敗,幾乎讓他以為要丢掉性命。
從小到大,他還未曾有過這樣的敗績。
“不過,一步一步到如今,祿不似之前那般一無所知,也不算全是壞事。”他低聲喃喃。
一隻蜘蛛沿着他用來支撐身體的斷面爬了上來,停在他的手邊,昆蟲的透明翅膀顫抖着,發出了聲音:“吾皇,快走吧,我們會被發現的。”
“不會的。”
美麗的眼眸彎了彎,他溫柔道:“此刻,沒人會留意我們,大家都更在意上面那幾位。”
“吾皇......”
昆蟲似乎還想發出什麼聲音,但它的皇看向了它,用兩隻将它捏了起來:“抱歉,祿實在不太喜歡,被妖稱皇。”
在溫聲說完這句話後,他的兩隻一用力,那隻蟲子頓時成了爛泥。
假摩枭....噢不,宋溫祿緩緩站起身來。遠處的大戲此時已經即将落幕,他遺憾的搖了搖頭,自言自語。
“沒死啊,仙家似乎比想象之中更加無能。”
他沉默了一陣,疑惑開口:“所以,那隻自稱妖皇的家夥所提起的靈台秘苑,莫非隻是一個謊子嗎?”
一聲歎息。
“唉,祿平生最讨厭的,一者是妖,二者便是謊了。”
*
四周靜谧。
安施跪坐在無垢面前,手裡提着那把月引劍,腿上擱着那塊兒玄妙方盤,冷靜的看着表情已然失控了的無垢,心想。
如今有兩個選擇。
一是用這把劍割肉,二是用這把劍開玄妙方盤。
比起開玄妙方盤,她其實更想割肉,因為安施并不信任平春長老。
如今四下無人,她回憶之前所發生的事,龐铨言的那部分格外清晰:他料定比武大會有大事發生,他知道玄妙方盤不在尊上身上,他的師父正是平春長老。
其實還有另一個證據,之前她傳音給杜未師兄,詢問了平春之事,對方一直未曾回複。直到剛剛才登門,就在平春長老之後,他沒說别的,隻說了别信平春。
杜未師兄當時表情死寂:“平春長老為我恩師之妻,我不能多說。”
……安施覺得杜未師兄做的不對,但她的太累了,沒有力氣和他争辯。
雖然安施知道,不能信平春,但當她割肉之時,才哭笑不得的發現,自己似乎并不能傷到自己。
是銀面具送給自己的那身寶貝,此刻似乎已經和自己的肉身融為一體了。
說起來,似乎很久沒見過銀面具了,他應是散修,否則比武大會上應當是能看到他的。
安施跑了會兒神。
随後,安施拿出平春長老給自己的小瓶子,将裡面的液體倒在月引劍上,劍身化去,露出一枚晶瑩剔透的六棱錐。
她默默引動心神,随後,六棱錐便恰如其分的化作一灘水,滲入玄妙方盤之中。
……
當安施再度醒來之時,一切都變了。
是的,她不應相信平春長老。但她沒有辦法了。
無盡的魔氣如同生來便依附于安施一般,那刺骨的寒冷也格外可親。
而體内,她努力了那麼久才生成的那枚金丹,如今已然無影無蹤,但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因為此刻,力量,過去所從未感受到的力量正奢侈的在全身遊走,這種感覺太美好了,安施覺得自己仿佛就是神明。
——隻除了面前這些人的眼神,其他什麼都是好的。
平春為首的衆長老驚疑不定的看向安施,他們是仰視的姿态,這讓安施有些不太習慣。
她低下頭,注意到自己正浮在空中,手中原本拿着的那塊兒玄妙方盤卻不知所蹤。
安施看向平春,“我師父呢?”
平春似乎在笑,她笑的表情都扭曲了:“哈哈哈哈,大魔物養了小魔物,哈哈哈哈哈。”
看來她是問不了了。
平春身後站着鳴燈,對方的臉上頭一次沒有笑容,他如毒蠍一般死死的盯着安施:“魔修!殺!——”
無垢呢?我師父呢?
安施不太在乎什麼魔物不魔物的了,她擔心自己那個奄奄一息的師父。
“他會跟你一起死!!!”
這是發瘋的平春在叫罵。
“無垢!你殺我丈夫時,可曾想過今日!!!——”
“天昊!你看看!他死了!!他死了!!!”
她在說些什麼?
安施皺了皺眉,耳邊亂哄哄的,龐铨言抱住了平春,表情陰沉的将她往後拖,同時警惕的看向自己的方向。
“龐師兄。”安施客客氣氣的問,“請問我師父呢?”
她得到的回應是一根鋒利的冰棱,從遠處“刷”的射了過來!
安施覺得有點慢,随手将它融化了。
随後,她擡頭看向射來的方向,那裡站着兩個人,眼熟的很。
安施張了張嘴。
是兩個熟人,成芩師姐和窦穆旬師兄。
隻是成芩師姐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剛剛的冰棱更冷:“尊上待你如此,你竟然這麼報答他?!”
“我……”安施想說什麼,迅速被打斷了。
天山首席弟子二十名,除卻殒命的南宮桓和重傷的溫術外,竟全數到齊。
“開天山陣,誅滅妖魔!!!”
從未有過的危機感突然在心頭閃爍,随着首席弟子以靈氣入陣,天山似乎也開始震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