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施咽了下口水,緊張的看向一邊的銀面具。
銀面具顯得無比淡定,他目光快速掃過那些樹幹,彎腰拾起一塊鋒利的石頭,低聲道:“等着。”
要不然還是把他敲暈了帶走吧?
安施緩慢的點頭,内心考慮這種方案的可行性。
銀面具忽然從她眼前消失了,安施轉頭看向沼澤地裡,他忽然出現在正中央的位置,渾濁的沼澤泥水漫過了他的半身,在他眼前,生長着一棵姿态優雅的鬼骨樹,似乎比周圍的更粗重,更高些。
銀面具伸手,緩慢撫摸了兩下那觸感詭異的樹幹,動作溫柔而有耐心——同時,他的左手同時擡起。
突然,他像是漫不經心的随手切開了鬼骨樹的外殼,伴随着一聲尖銳的嘶叫聲,泥沼内,無數鬼骨樹仿佛同時感知到了這棵被削皮的痛苦,一齊嘶叫起來,泥沼沸騰起來,渾濁的水面陡然上升,在被淹沒前的瞬間,銀面具忽然看了安施一眼。
安施下意識就沖了過去,他的手從泥水中伸出,居然是一段整齊切面的樹幹,随後,這半米多長的樹幹就被他随手扔向了岸邊的安施。
???
安施被吓了一跳,下意識避開,但銀面具扔的相當精準,那樹幹一落在地面,就“咕噜噜”滾向安施,正好停在了她的腳邊,安施慌忙爬了下來,看向切面的位置,同時從懷裡拿出那個皮袋子。
此時,一片鬼骨樹似乎都被驚醒了,它們顫動着,枝幹突然變得柔軟,沖向了往深處逃命的“罪魁禍首”。
而安施根本來不及擔心對方安危,她面前,那樹幹的切面之中,數十隻手臂粗細的白色蠕蟲搖擺着它的上半身,對着安施露出了它的一排尖牙!
很難描述安施是如何在震驚、惡心、驚慌中快速砍了這鬼東西的頭,接着被惡心的白色粘液濺了一臉,随後發現了樹幹中密密麻麻的小卵泡,快速将卵泡中的透明液體灌到自己的皮袋子中,最後狂奔逃命的。
對于安施來說,這段記憶仿佛突然變成了空白——或許這是件好事。
等到她重新鎮定了下來,扒着身邊的樹枝喘氣時,從她背後傳來了一個沙啞的戲谑笑聲:“看來膽子也不行,哪家宗門養出你這個瓷娃娃,還送到這兒找罪受的?”
“銀面具!”驚喜之下,安施将自己内心對他的稱呼脫口而出,然後快速轉身:面前的人除了腿上又多了些新的污泥,銀面具也被弄髒了點外,似乎并沒什麼大礙。
“什麼破名字?”對方嘟囔了一句,避開了安施張開雙臂的擁抱:“東西拿到了?嗯,挺好......”
“我們快去找師兄吧!”拿了此行要找的東西,安施信心大增,即刻提議:“我在附近找找有沒有記号之類的!”
“嗯,嗯......”銀面具回應的有幾分敷衍,他不太自然的避開了安施的目光:“我歇會兒。”
雖然感覺對方态度敷衍,不過安施考慮到對方或許是因為剛剛的遭遇累着了,于是分外體貼地點點頭:“嗯嗯,那一會兒你追上我!”
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問過這位道友姓名,趕快追問了句:“還不知道道友你怎麼稱呼呢?”
銀面具略微遲疑了一下,繼而想到了什麼,從面具後傳來古怪的笑聲:“銀面具就挺好聽,就當我叫這個吧。”
世外高人都不愛透漏自己真實姓名,倒也在情理之中——雖然這世外高人對自己實力有些錯估。安施點點頭,表示理解。
她率先沿着可堪行走的小道離開,因為擔心對方追不上自己,安施特意放慢了腳步,她的目光仔細在沿路搜尋着有無新鮮的腳印之類,又或者是被砍斷了的藤蔓。
不過,為了防止吸引到其他妖獸,安施還是盡量保持安靜,動作謹慎。
沒過一會兒,安施敏銳聽到有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逐漸逼近,她立刻找了棵粗樹躲在了後面,微微探頭觀察來者是什麼東西。
密林的枝葉微微顫抖,霧氣凝成的水珠被震得晃動了一下,滴落在地面上,瞬息不見了。
一道漂亮的白光閃過,不遠處,那一叢彼此交錯的頗有些難分難解的密枝随即被劈斷,掉落在地上,地面泥土包容了這微妙的悶響。
随後,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帶着那熟悉的惹人不快的口氣:“......找我做什麼?!忘記我此次出來的交代了嗎?!萬一安師妹出了事......”
“我想着應當是沒事......”另一個聲音弱弱的響起。
“應當,哼!應當?!”
不再躲藏,安施驚喜的看向不遠處那個消瘦的弓着身子的陰郁青年,與他身後滿臉内疚的許道,喊道:“師兄!!”
與安施的驚喜截然相反,龐铨言看了她一眼後,目光似乎沉了沉,随後,繼續冷聲呵斥身後的許道:“我平常怎麼教的?!你跟我說說,你這應當是何意?!”
安施又往他們身後探了探腦袋,并沒看到赫連莺的身影,急忙道:“師兄!赫連師姐她......”
“走丢了?她怎麼把你一個人丢了的,講講吧。”龐铨言将視線轉移到了安施身上,倒像是并不驚訝一般,同樣冷淡問道。
“我們本來是往外走的,但中途,師姐突然就消失不見了......龐師兄已經知道了?”安施話說了一半,才感覺不對勁,狐疑看向龐铨言。龐铨言皺着眉,似是在思考什麼。
仔細看過去,她才注意到,龐铨言的左腿似乎有些發抖,被用布條纏得嚴嚴實實,而布條就似乎是從他身後許道的外套上撕下來的一塊兒。
“是目視千裡之術,我們遠遠發現師妹你在這邊,就立刻趕過來了。”許道低聲解釋道,“不過目視之術極為耗神,禁地又過大,此術鞭長莫及,就....還沒發現赫連她的蹤迹。”
目視千裡之術,依托施法者自身修為深淺,所能看到的距離也不同,安施眼下的修為,大約隻能看到幾米左右的距離。
安施内心了然,接着從懷中掏出皮袋子,遞了過去,道:“是有一位道友一路護送我過來的,他還幫我取得了這卵液,他修為很高,一會兒就趕過來了。”
聽了安施的話,龐铨言狐疑地瞥了那皮袋子一眼,也沒接,反問道:“道友?這禁地之中還能碰見活人,可真稀奇。”他的目光停在了安施臉頰附近,突然發問:“那歐陽送你的法器呢?”
“呃,呃,”安施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覺得若聲稱是那位道友搶走了,師兄恐怕會懷疑對方動機。
她卡殼了片刻,勉強解釋道:“興許是逃跑的時候掉了?那白影蟲附近的鬼骨樹跟活的一般,吓死人了。”
“丢了倒也無妨,那玩意兒不會比你之後拿到的法器更好。”龐铨言也沒深究,他擺擺手,對着一旁的許道說:“我再試一次目遠,不過也不要報什麼希望.....好在赫連機靈,應該不會出大事。”
安施沒見過這目視千裡之術,收起皮袋子後,在一旁頗好奇的圍觀。
“天目神視,萬般皆空,入我眼來。”
龐铨言尋了塊兒石頭坐了下來,他阖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從太陽穴處,隐約有金色紋路泛出光來,紋路彙聚于他眼部。
龐铨言雙目突然睜開,瞳孔渙散,眼中隐隐散發出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