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施眨眨眼,瞠目結舌。
然而南涼元便不肯多說了,他低聲讓安施保密,随後帶着她,又從小門回到了大堂内。
堂内的奢華比外面來的更加強烈些,玉石珠寶、絲綢羅緞仿佛被失手打翻一般,将每處角落都襯的流光溢彩,安施沿着珍寶一路看過去,眼前忽然被一陣煙霧阻礙了視線,随着琴音奏響,煙霧散去,堂中央的高台上,八位仙子一般的女子款款坐在上面,皆是輕紗遮面,雲鬓綿綿,她們以手撫琴,曼妙琴音便從那蔥白手指的縫隙間流淌而出。
高台兩側,朱紅的樓梯盤旋而上,來往皆是修真之人,靈氣恍若浩然之海,在每個人體内激蕩回轉。
“有錢真好。”
安施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歎,一旁,南涼元贊同的點點頭:“沒人比一氣盟的盟主更懂如何掙錢了,他簡直不像個修真者,倒像是凡間的商人。”
“怎麼賺的,靠賣法器?”安施問,說實話,她有些微妙的心動了。
南涼元一本正經的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就賣法器可賺不了這麼多,我琢磨着,一氣盟主要還是靠賺一個中間費用。”
安施惋惜的歎口氣:“這樣啊。”看來學法器這條道沒有想象中那麼錢途光明。
台中央的表演突然到了高潮,周圍一陣嘈雜,兩人的話被打斷了,南涼元隻得伸手拍了拍安施肩膀,大聲在安施耳邊道:“你且不要亂走動,我去付賬!”
付賬?是要花靈石嗎?正巧去看看靈石長什麼樣。
安施也很快回了神,大聲回道:“我跟你一起過去。”
南涼元大力的搖搖頭:“不用——過去也是扯一扯賬面,麻煩的很——你待在這兒就成!”
可我真的隻是想看看靈石長什麼模樣。
安施有些無奈,但這個要求直接說出口也挺奇怪的,她還是選擇閉了嘴,目送南涼元離開。
還好,除了靈石,她對這一氣盟也有些好奇,既然眼下能自己逛逛,安施打算研究下他家的買賣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天山雖然底蘊深厚,但作風清苦,而眼前的這家山海歸一堂不過是一氣盟其中一家的鋪子,居然都如此奢靡,足可見這一氣盟本部得有多誇張——這與安施所認知的修真者可謂是大相徑庭。
山海歸一堂的大廳相當闊綽,一層并沒有什麼貨物,最顯眼的中央台上都是些仙女般的姑娘的歌舞,下面兩側席位被分隔成數個小隔間,樓上則以屏風為分隔,排列數個紅木櫃子,每個櫃子上都墜着一個銅鈴,櫃子镂空,放着各類奇異寶物,最後一層卻是完全封閉着的,并不能看到裡面内容。
安施注意到,南涼元跟着大漢就直接去了最高層,想來那邊就是付錢的地方。
正往上瞧的時候,安施看見二樓欄杆旁有兩個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歐陽允才帶的那幾位弟子之中的人。
見了熟人,安施站起來打了個招呼,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個子矮小,愣是沒被那兩人注意到。她有些無奈的放下手,上樓往兩人那邊走去。
剛拐過樓梯角,她卻突然聽到對方壓低了聲音,而後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這感覺,像是對方似乎在聊些不大正大光明的話題一般。
“……二十靈石,啧,可真貴啊。”其中一人低頭打量着眼前的盒子,咂舌道。
另一人瞥了眼,搖搖頭:“護基丹?不如去做點任務回天山換,自家的不比這裡的要來的安心?”
對方搖搖頭,放下了手中的盒子,一臉“此事大有講究”的模樣:“尋常的丹藥也就用道字輩煉的了,但這種保命的還是得來一氣盟買……你不知道,這兒雖說賣的貴,收的價錢也高,但是都是些真正有點能耐的煉丹師才能在這兒上貨,咱們天山那些都是下面弟子煉的丹,效果自然不如這裡的。”
“說的也是,那些道字輩修為不怎麼樣,連這些丹藥都做不過别人家的,要不是尊上當初力排衆議給他們立了輩字,一個個哪裡能夠資格留在天山?”那人點頭,嫌棄道,“要我說,尊上還是太慣着這群人了,原本就是實力為尊,偏偏他們是個例外。”
安施聽到這兒,忽然生出些好奇來,止住腳步,稍微掩飾了一下,繼續聽這兩人又要說點什麼,對方似乎是聊到了興頭上,竟也沒發現她的身影。
“例外的豈是他們。”弟子古怪的笑了笑,“念字輩那群……”
聽到他提及念字輩,青年火氣頓時蹿了起來:“說起這個!那姓龐的真是惱人,若不是歐陽師兄特意放慢了腳步等他們,我們早就拿了東西走人了。現在也不知道要弄到幾時才行。”
“噗。”對方沒忍住笑了一聲,臉上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硬生生靠法術趕這麼遠的路,可算是酷刑了。你沒見那幾個的臉色,啧啧啧。”
“哼,平春那老妖婆手下的,能是什麼好人,就這點苦頭算得了什麼?”那人似是輕蔑的笑了笑,言語之中對平春長老全無半點尊敬之意,随後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我可聽說,就這個姓龐的跟他的老妖婆師父有一腿!”
對方驚訝的挑眉,也壓低了聲音:“不是他們瞎傳的嗎?”
“怎麼可能是瞎傳,”那人音調高了些,随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聲音放的更輕了:“平春平日瘋瘋癫癫的被關在門裡,連自己兒子都不見,就見姓龐的一個,甚至她門下弟子都是龐代為授課的,也就龐一個拿了這首席弟子......你琢磨琢磨,肯定是這姓龐的把老妖婆哄的開心,這才搞到的首席弟子身份啊!”
說着,他聲音多了幾分戲谑:“至于如何哄開心,哈,一個寡婦,怎麼才能開心你我還不清楚嗎?”
對方皺眉:“啧,惡心。那老妖婦歲數可不小......”
那人噗嗤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可風韻猶存啊。”
......?
安施迅速切斷了想打招呼的念頭,轉身就往回走。
不是,你們兩個聊丹藥就聊丹藥,怎麼還一不留神,就拐到長老身上了?幾個弟子妄議長老之事,這要是被捉了個現行,能有好果子吃?
她一個轉身縮到了樓梯拐角,準備開溜,而後瞥了眼樓上的方向,她幾乎想立刻背過身去了——一個眼熟的身影緩慢地走了下來,正是剛剛那兩弟子議論的主角之一——龐铨言。
他身形瘦弱,又一貫弓着背,那身裁剪得體的藍色棉衣穿在他身上顯得頗有些臃腫,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陰沉,整個人如黑暗中的毒蛇一般令人有些心悸。
我就說,不要亂嚼别人舌根!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安施内心腹诽,暗暗祈禱對方沒注意到自己,直接轉身,瞅準了二樓的一處紅木櫃子就躲了過去,一點都不想沾上這場因為亂嚼舌根而引發的争鬥。
至于他們口中所說,安施倒是一個字也不信:首席弟子這種事,各個長老親自把關,怎麼可能從中渾水摸魚?擺明了是一些閑言碎語。但明擺着是謠言,他們卻甯願相信,同是天山弟子,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的?
安施想不通,于是決定不想了。
似乎是有所察覺,剛剛還在議論的二人突然停住了嘴,齊齊看向樓梯上,對視一眼,竟全無被捉到的尴尬,而是隐約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然而龐铨言并不搭理兩人,他仿佛對二人的議論一無所知,在周圍掃視了一圈。
等等,這架勢,不會是找我的吧?
安施心中警鐘大響,迅速背過身去,卻還是感受到那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嘶——師兄,我就路過!我可一個字都沒說啊!安施有些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