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師尊平常會客的地方吧?安施這樣想着,一言不發地跟了進去。
屋内有淡淡香味,由案台旁的香爐處飄散而來,無垢示意她坐在一張軟墊上,自己則自然的坐在那案台後面,随手撥開上面擱置着的一冊竹簡。
安施突然有些緊張,四肢僵硬地走到軟墊旁,慢慢的坐了下去,努力讓自己顯得與周圍環境相稱。
“此處便是本尊住處,你可喚作寒天藏春島,這裡為滿春堂。”
無垢垂眸看了那竹簡一眼,随後合了起來,擡眼看向安施,似乎發覺了她的不自在,淡淡開口: “你不必緊張。”
顯然,緊不緊張不是一句話就能化解的了的。
安施的手不安分地抓着軟墊的一角,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試圖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不,弟子不緊張。”
無垢眼神清清淡淡的落在她身上,轉口問道: “剛剛在那雲梯處,本尊見你初次結印方式,似乎并非本尊昨日所教?”
咳,這不是當時以為您年紀大了,記性差,把結印的手勢記錯了嘛。
安施被這問題打了岔,一時忘了諸多不自在,心裡吐槽了一句,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出口,想了想,這才恭敬回答道: “昨日承蒙師尊教誨,但是我還是不太懂,就去請教了同門。”
無垢像是随意看了眼安施那好不容易安分下來的手,接着移開視線,微微點頭,輕聲道: “虛心求學是好事。”
說着,他随手點了點桌上的一隻白玉茶杯,從空中忽然落下一注水流,剛剛好将其填滿,他低頭抿了一口,接着問, “你覺得這兩者有何區别?”
安施看的眼睛幾乎要發光了,聽到無垢的問話,她眨了眨眼: “區别......一個是死物,一個是活物?”
接着,像是有些沒明白,又問了句: “但師傅,為什麼活物比死物存在時間還短呢?”
無垢擱下茶杯,一絲笑意滑過唇角,仿佛宣紙上的一筆朱紅,透着三分豔麗: “這區别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本尊教你的,融入了過往參悟,因而與旁人的有所不同。”
“一死一活,你說的也對,也不對。”
無垢沉吟片刻,聲音似乎低沉了些: “其實都是死物罷了,你以為是活物,是看的太淺,此間變化不過是将這生命一瞬過往幻化為實,生命短暫,自然易逝,終究是死物罷了。”
安施聽的似懂非懂,她決計先把無垢的話記在心裡,之後再慢慢參悟。
無垢放下茶杯,擡眸看向她,神色恢複如常,淡淡道: “三階雲梯有千萬種法子通過,你算是過了一種,為師今日教你第二種,明日,若是再跌了懸崖,就無人救你了。”
安施趕緊坐直了身子,恭敬道: “謹聽師父教誨。”
這次,無垢沒再提他的諸多參悟,而是教了安施尋常的一門浮空之法。
“凝神聚氣,将注意力集中在身體上。”
無垢站在崖邊,遠遠的看向安施,贊許的微微點頭:“不錯。”
集中注意,集中,集中——
安施小心地睜開眼來,往下面瞧了一眼:萬丈深淵之上,一層虛幻的雲梯架于自己身下,腳尖并無實物之感,反倒是有種随時要掉下去的感受。
呼——冷靜,冷靜,掉下去可就沒人救你了!
安施顯然記住了剛剛無垢的話,她咽了口唾沫,收回視線,又讓自己升高了幾分。
嘶,好像還是有點不太穩妥,再高點吧,高點好,萬一掉下來,師父還有反應時間,能出手——他不會真不救我吧?
安施看了遠處無垢的身影一眼,對方微微搖頭,不知說了什麼。
“您說什麼?——”安施茫然地喊了一聲,問道:難道是我飛的還不夠高?
無垢沒有回答,半晌,安施覺得心裡沒譜,又升高了一點。
這時,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打算飛到哪兒去?”一隻七彩靈鳥在她耳邊張張嘴,吐出的卻是無垢的聲音。
!?
師父,你别吓人啊!
安施迅速集中精力,飛回了無垢身邊,她腳剛一落地,隻覺得渾身發軟,下意識扶住了附近的樹幹。
“看來是學會了。”無垢點頭,随後,似乎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不要貪功冒進,飛的太高,你能驅使的靈氣有限,若是一個不留神,真的會摔下去的。”
原來剛剛是讓我飛低些。安施啞然,點了點頭:“弟子,記住了。”
雖然出了這一點小插曲,但當安施驅使浮空術,過雲梯回住處時,她再次低頭看向那萬丈深淵,心砰砰的跳。
法術,真有意思啊!
這天時間過得飛快,次日上午,她飛過雲梯,已然是輕車熟路。
無垢仍然坐在昨日的那間屋内,像是忙了一夜,眼底沉着疲憊,見安施來了,他沒再講新的法術,而是與她交代了明日拜師禮的流程後,讓她好生休息,便放她回來了。
安施回到屋子,開始認真收拾起行李來。
想到日後就搬去無垢那仙境般的地方住,總算擺脫這全年都一成不變的雪景,安施收拾東西的動作都變得輕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