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他惡狠狠的吼了一聲,像是要發洩什麼一般: “竊吾寶物,竊吾寶物......”
摩枭低聲絮叨了兩句,突然一拳捶在了附近的樹幹上,力氣不大,沒砸動。
“有趣,有趣,前有吾竊人衣服,後有賊子竊吾寶物,倒也是應了那句天道輪回,有趣的很。”
摩枭磨了磨後槽牙,收回了手,低聲道: “姓宋的......”
口中念着這名字時,他臉上神情一半興味一半冷意,但唇齒語調卻溫柔極了: “幾個殼倒沒什麼所謂,可中間卻偏偏有吾最愛的那個....可憐,可憐。”
山崖邊,少年身影突然消失不見,那棵老樹的身體突然扭動了一下,詭異的彎曲起來。
還會有誰知道吾殼的所在呢?吾身諸多秘密,除了那個小人,也不會再有旁人知曉了,如此想來,自己被衆仙家抓住這事,就不是什麼陰差陽錯,而是闆上釘釘,其中怎會沒有他姓宋的推波助瀾?
姓宋的,姓宋的......
摩枭一遍遍在心頭念着這個名字,怒火越燒越旺,眼中混沌,臉上的笑容随之愈發古怪,像是不怎麼清醒的樣子:這妖皇的軀殼,倒也是美妙,吾收集了如此多種殼,還沒試過熟人的,呵,這第一次的好事,自然得想着汝,念着汝,令汝親自體驗一遭才好。
隻是,汝躲在哪裡呢?
躲在那些修真蠢貨的庇佑之下?躲在那妖族老巢?躲在......
摩枭突然冷靜了下來,瞳孔微縮。
不,不可。他敢背叛,以其性格,自然留有諸多後手,這竊了吾的殼怕不就是其中之一,吾如今實力大減,若是昏頭前去強殺,倒是把自己賠了進去,最後便宜了那群修真的可就罪過了,為今之計,還是先充盈魔氣,順便給那群蠢貨一個下馬威——
摩枭舔了舔嘴角,似乎又要發瘋,漆黑的眼中理智岌岌可危,滿腦子中唯有二字嘶吼:殺!殺!殺——
是啊,去弑殺吧,魔本混沌,以吞噬修行,那些美味白白放着豈不是可惜?吃不下大補的修真者,單是挑些凡人血肉也是愉快啊!殺吧,摩枭!若此刻用整整一座城池獻祭,混沌之氣便源源不斷,能填充所失去的部分,還能享受更多美味!
修真者阻撓?哈!等吾飽餐一頓,脫身豈不輕而易舉?中間若是能捉到個修為尚可的做自己的新殼,更是劃算啊!
凡人的命?笑話。連仙門都不在乎的東西,他一個惡貫滿盈的魔頭,又怎會在意呢?
摩枭扶住額頭,低低嗤笑了兩聲,如今雖是晴空白日,但陰影之下,那雙眼中暴戾卻如同無盡的深淵,幾乎要将周圍一切生機都吞噬殆盡,但他似乎又并不是完全的發瘋,他此時冷靜的可怕,一件件的分析此行得失。
少年忽然踏出一步,如同野獸嗅到了甜蜜的味道,便順從本能地追随而去,摩枭同樣仿佛聞到了甜蜜的血肉氣息,他緩慢沿着小路,逐漸往凡人的地界走了過去。
既然此地離皇都雀城有段距離,沿路應當有些個鎮子之類,倒是方便他尋一個好下手些的——不過,說着容易,其實麻煩的很,為了避開妖魔,凡人都往北遷,不少城鎮早就成了空城,若是屠個沒什麼油水的地方,也填不飽他的肚子,但靠仙家太近更麻煩。
這時,摩枭腳步頓了頓,他忽然記起這附近似乎早就被妖魔血洗過一遭了,而這件事讓他的神情愈發晦暗難言。
少年神情郁郁,身形逐漸缥缈朦胧,最後隻剩一道黑影漸漸沒入叢林,瞬息之間,少年就出現在了山腳下城鎮外的路邊,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什麼?
他踢了踢腳邊寫着“道河鎮”三個松散黑字的石頭,再度擡頭往城門口的方向看去,方才所思所想盡數停滞了,他震驚地看向那片熱鬧之所。
怎麼會呢?這裡早就應該是一灘焦土了才對?!
道河鎮此時人聲鼎沸,似乎集市正值熱鬧時分,來往人衆多,嬉笑怒罵聲一窩蜂的往他的耳朵裡鑽,遠處尚可見炊煙袅袅。
“喂!從哪兒冒出來的,擋道兒了!”
身後有什麼人嚷了一聲。摩枭臉色沉了沉,回頭看去。
是一隊趕路貨商,車載滿滿,都是一臉倦容,幾個打手模樣的人将視線集中在了他身上,剛剛喊話的是其中那個穿着好一些的,漢子見摩枭沒出聲,不耐煩的又吼了一句: “聾了還是瞎了?!沒長眼睛啊!”
倒是很久沒見過這麼不長眼的家夥了。
摩枭似笑非笑,背在身後的手中隐隐蓄起詭異的黑焰: “你說,什麼?”
“我說你......”
“喂!什麼人,幹什麼的?!”
突然有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摩枭皺了皺眉,手中黑焰消失了。他側了側身子,看到來人是守鎮的官兵。對方打量了他一眼,接着就将注意力放在漢子身上了,聲音洪亮:“幹什麼呢幹什麼呢?!鬧事是吧?!”
“哎呦,官爺!是這小子擋我的道啊!”
“擋道?怎麼,這路成你家的了?!都是皇家的!!”官兵橫了回去,然後對着摩枭擺擺手:“你!過來過來。”
皇家的?不對。摩枭眼中微動,他按耐住殺人的躁動,點了點頭,走到了官兵面前。
沒了人擋路,這隊車馬很快就進了城,官兵上下打量着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外來的?啧,毛毛糙糙的,剛出來混吧?走路注意着點兒!你也走吧!”
摩枭的餘光随那車馬離去,他擡眼看向官兵,輕笑了一聲,從善如流道:“多謝官爺。不知這兒是什麼時候遷來的?我記得,此處早就......不住人了吧。”
官兵聽完卻是一臉懵,不客氣地趕他:“什麼什麼遷來的?!什麼早就?道河鎮都熱鬧快百年!啧,怎麼看上去呆頭呆腦的?趕緊走趕緊走,别耽誤老子當差。”
百年?
少年神情略微古怪了些,他低下頭,從容不迫的道了謝,随後進了城。
然而,與表面所呈現出的不同,實則他已然是驚心駭神:
算起,從此處滿城被屠據今,起碼也有二百年的空閑,怎會突然是什麼,熱鬧百年?皇城早被妖物覆滅,哪裡又有什麼皇家?仙門被自己幾乎殺的空門,人人自危,怎麼會有閑心下凡收徒?最重要的是,凡人,凡人,這一路他竟然隻遇到過凡人?!妖呢?魔呢?他的大軍何在?!
雖然之前就覺得奇怪,但如今一切可疑之處彙聚後,這件事便更加詭異起來。
殼的事暫且擱置,先摸清情況為上。摩枭當即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