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介殘疾,考不了科舉,中看不中用,父母也不在了,沒人幫襯,誰願意将子女嫁他?
他自己也隻是一個廢物,一蹶不振的廢物,受不了挫折,經不住敲打。
他不願意拖着殘疾的腿出門,更不想拖着殘疾的腿去求親,受盡冷眼。
他不要!
不要以為見過幾日陽光就覺得自己能燦爛,他不會這麼覺得,他心裡清楚的知道,現在腿腳傷,還可以抱一些殘存的希望。
一旦腿腳傷口愈合,徹底成為一個瘸子。
他生存的希望将會蕩然無存。
他的最終歸屬隻能屬于鬼門關。
他想說外面大把好男人,不需要你養我,就很多人争着養你。
但他說不出口,就這麼低着頭。
奈甯瞪着他,他始終沒再擡起頭來。
方才說他乖,立刻就來戳人心窩子了,奈甯一抹眼淚,抱着酒壇子出去了。
清晨,蕭練倚在床頭發呆,桌面上沒有朝食了。昨晚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清晨驚醒就沒聽到外邊有動靜。
他冷笑一下,忽然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最後控制不住哭出聲來,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哭,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廢物沒用極了。
他錘着自己沒有用的廢腿,好恨,想要剁了。
原本要愈合的傷口裂開滲出絲絲血迹,跟他作對一樣,鑽心地疼。
他停止哭泣,突然冷笑一聲,驟然下床,拐杖放在床邊,拿得遲了一步,砰地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床邊。
受傷的腿無端用上了力,他痛得麻木了,面無表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走出堂屋,陽光灑來,他一陣恍惚。
庭院裡,蘑菇竹筍還在曬着。
昨晚不是收回堂屋了麼?
他住着拐一趟一趟跟着小哥兒收的,他本人沒什麼作用,就是跟在後邊絆腿。
他抽了一下鼻子,轉身往竈房而去。
竈房收拾得幹幹淨淨,但竈口是打開的,燃盡的柴沒人處理,掉在竈口邊。
蕭練的眼睛含了一些希望,走快了兩步。
打開鍋蓋,眉眼嘴角都彎了起來, 嘿嘿傻笑起來。
裡面有粥菜還有包子,因為他在房間裡坐等得久了,這會都有些涼了。
涼了的粥包子反而比熱的時候好吃,蕭練仰着頭将最後一點菜湯都卷進舌尖,耐心地按着小哥兒所說,将鍋碗都洗了,幹幹淨淨。
一轉眼看到竈口沒清理幹淨,也拄着拐過來清理了。
之後又給蘑菇竹筍都翻了個面。
想到小哥兒還睡柴房,尋了間客房,翻箱倒櫃,将蚊帳床單被褥等物一并取出,搓洗一番,放陽光下曬。
之後自己也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看着陽光也不覺得耀眼,心裡美美地笑,本少爺今天也很乖!
一開始熱熱的,出了汗,後面太陽偏移,被屋檐遮蔽,陰陰涼涼,還有風吹來。大少爺困了,拄着拐回房,倒頭就睡。
睡得模模糊糊之中,聽到外面大門吱呀一聲,眼睛很沉睜不起來,隻聽到朦朦胧胧蒙在鼓裡般的聲音。
“那個大少爺不會死了吧?”
“咦,這裡怎麼曬了這麼多蘑菇竹筍,還打掃得這麼幹淨?”
“那個大少爺已經好了嗎?”
“不會吧,上次之前看他傷得那麼重,都不願起床,給他飯也不吃,這才幾天?”
“我看不會是那個奈甯哥就住在這裡了吧?他爹娘找他這麼久都沒找着,說不定就是藏在這裡了!”
“哈哈哈,你這麼一說,真有可能,奈甯哥那麼勤快,他爹娘就像鬼一樣四處尋人,我爹娘說了這一次若是讓他們抓到奈甯哥,鐵定是要直接送過去的。”
“好慘啊……啊啊啊啊,鬼呀鬼呀!”
他們從前院轉到後院,看到一壟壟菜地,又繞回來,驟然看到一隻陰森白鬼站在屋檐下。
青天白日,一群十一二歲小孩膽子都要被吓破了,一個個争先恐後逃出這鬼宅。
蕭練擰着眉頭,剛才他們說什麼?
他爹娘要将他送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