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片漆黑，奈甯走快兩步，在堂屋門口撈到摔倒的大少爺。

沒有拐杖支撐，蕭練站不起來，心急之餘摸不到拐杖，滿地爬着，想要爬回房去。

被奈甯摸到時，眼睛都氣紅了，吼道：“别碰我！”

奈甯也怒了：“你再這樣兇我！”

大少爺終于安靜下來，不說話了。奈甯摸了他的拐杖塞回他手裡，半扛着将人扛回房裡。

點了燈，大少爺坐在床上，背對着他。

奈甯将油燈照過去，看到了眼眶紅紅的大少爺，眼睫垂着，一片潮濕，估計都哭了。

奈甯心底一片柔軟，還有些心痛。

昨晚的氣早消了，看到大少爺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時也不知說什麼。

過了一會，奈甯放軟了語氣道：“你怎麼出去了？”

沒人回答。

奈甯坐在床邊，輕輕地扯了扯大少爺寬大衣袖，柔聲道：“你是在等我回來嗎？”

蕭練嘴硬道：“才不是！”

奈甯笑了笑，笑聲清脆。

蕭練偏過頭來，看到笑靥如花的哥兒，又看了一眼。

奈甯輕聲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蕭練愣愣地“嗯”了聲。

一個字，奈甯笑得越發開心了，呆呆的大少爺，喜歡人陪的大少爺，脾氣大又擰巴，像隻小貓。

“好，我這就去給你做飯！”說罷，他輕輕地又扯了扯蕭練衣袖，起身端着油燈出門了。

蕭練的目光順着油燈出去，又落在被小哥兒扯過的衣袖一角。

在山上撿了些柴，放竈裡燒水，小爐蒸上米飯，奈甯提刀在井邊清理魚。

今日上山收獲頗豐，撿到了幾枚鳥蛋，還撈到一條魚，剛好給大少爺好好補一補。

他正清理得起勁，忽覺一道陰影遮擋視線，擡頭，大少爺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

皎皎月光下，銀冠束發，半披肩，一身雪白衣裳，肌膚勝雪，眉目溫柔多情，好看得不似人間。

可謂風度翩翩美男子，可惜拄了拐。

蕭練被他看了一眼，偷偷将拐往身後收一收，左腳盡量用力踩在地上，傷口斷裂處傳來鑽心的痛。

奈甯微微彎了彎嘴角，低頭，将最後一點魚内髒沖洗幹淨，這才提着魚起身：“你怎麼又出來了？”

蕭練抿了抿唇，飽讀詩書，翻遍腦海也找不出詞兒來回答，嘴唇蠕動幾下，結果小哥兒就從身邊走過去了。

奈甯提着魚、刀、砧闆，笑盈盈道：“這條魚我今日捕到的，剛好給你補補身子！”

蕭練看着他單薄的身子，嘀咕道：“你才更需要補一些。”

剛好大少爺在，奈甯讓他幫看火，自己好安心炒菜。

大少爺看個火，正襟危坐，神情嚴肅，好似要去趕考。

竈口低，他坐這麼直根本看不到裡面的火，時不時要歪頭看看。

奈甯瞥一眼他，強忍着笑。

竈房安靜，沒有人說話。竈口火舌吞吐，油燈明滅，漫長時間一點點過去，兩道菜擺上桌來，一道炒魚一道炒青菜。

打開飯鍋，裡頭還躺着五個小小鳥蛋。

奈甯将鳥蛋跟米飯一塊舀到飯碗，大少爺吃三個，自己吃兩個。

蛋殼沾着米粒，小哥兒剝殼前舌尖卷過米粒，一粒米也不浪費。

蕭練看着他愣了愣。

感覺到視線，奈甯臉蛋微紅，微微側過身子，依然認真地舔食完最後一粒米，之前開心地剝開殼，小口小口地品嘗鳥蛋，蛋白香又滑膩，蛋黃則口感細膩。

蕭練看着小小的鳥蛋，遲疑良久，終于也探出舌尖，卷去米粒。

魚肉很好吃，味道頗佳，大少爺将最後一點飯菜吃完。

奈甯誇了聲：“好棒！”

大少爺嘴角彎了彎，忽然道：“我吃完了朝食。”

“哦。”奈甯愣愣的，不知他為何忽然說這個，見大少爺認認真真看着自己，好似在期待什麼，試探道：“好乖啊？”

大少爺嘴角彎起的弧度更大了些，扯了扯嘴角，讓笑意沒這麼明顯，眼皮輕輕一挑：“我還洗碗，你沒發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