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比賽本身沒什麼看頭。
或許可以欣賞一下沈老闆優越的身段和高超的技藝。要麼,就是看石公子精彩絕倫的變臉秀。
周浩每錯失一個球,沈舶拾每進一個球,石安的表情都要更加難看一分。
命名坐的是柔軟的皮質沙發上,石安卻感覺如坐針氈。
他盯着賽場,餘光裡似乎看見圍觀人群都在不經意地往他這邊瞟,且似笑非笑。
可當他忍不住瞪過去,那些人其實在看沈舶拾打球。
于是石安又開始氣沈舶拾風頭太盛。
正陰暗地想着,人群突然爆發一陣歡呼聲。石安看回球桌,沈舶拾嘴角挂着笑,半睜着眼,一副慵懶随意的姿态,感受到他的視線,絲毫不避諱地回敬他一個更加肆無忌憚的笑容,滿載輕蔑與嘲諷。
沈舶拾!
石安心裡有氣無法發洩,雙手死死握着梨花椅的扶手。
“周浩這球打得不錯啊。”
石安以為自己聽錯了。
“估計是碰巧,瞎貓碰死耗子。”另一個人說,“不過夠絕的了,沈舶拾這把不好打啊。”
石安噌地站起來,走近兩步,觀察戰局。
周浩比分落後沈舶拾一半,早開始破罐子破摔,萬萬沒想到,他上一杆把球桌局面搞得直逼地獄級難度。
輪到沈舶拾擊球。
球桌上,黑球停在袋口,紅球緊鎖庫邊,黑球好打,卻不好銜接紅球。
沈舶拾拿着球杆,在紅球的位置比了比,然後走到另一側白球的位置,臉色不變,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
石安心裡笑他裝,一直憋着的一股悶氣散了大半。
周浩赢是不可能赢了,但沈舶拾自诩球技高超,如果打不好,就是坐實他自己沒實力,就是會所的鴨子的事實。
周圍的人也有開始小聲議論的,石安禁不住看了眼秦至的方向。
秦至和趙立說着什麼,眼睛卻粘在球桌上。
石安又生出不解來,究竟,沈舶拾是怎麼認識秦至的?兩人什麼交情?為什麼圈裡從來沒聽說過?
沈舶拾沉穩俯身,目光如炬,眼睛如鷹隼般在白球與目标球之間移動。
他大臂微沉,隻聽“咚”的一聲,一擊爆杆直甩黑球入庫,借助庫邊反彈,白球劃出一道完美的大弧線,k開底庫的紅球!
好一個高杆吸庫!局面迅速被他盤活,懂球的人士瞪大眼睛拍掌叫絕。不懂球的也在感歎“原來台球還能打出弧度嗎?還那麼剛剛好。”
就連秦至也跟着鼓了鼓掌。
石安操.了一聲,再顧不上體不體面,轉身離開别墅。
趙立看着他離開,見秦至沒出聲,松了口氣。
這一球後,沈舶拾很快結束了戰局。白蓉興奮地與他擊掌,轉頭要找石安算賬,卻找不見人,有人告訴她石安十分鐘前就走了。
白蓉嘀咕他賴皮鬼,輸不起。
有公子哥走到沈舶拾身邊,說找機會切磋一下,沈舶拾一一笑着應下,說工作之餘可以約約。
等身邊的人都散了,許儒嘉走到他身邊,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剛要說什麼,又有人大叫沈舶拾的名字。
“沈舶拾!”
卓一能大叫,滿臉興奮,身後跟着一臉疲憊的馮任麒,還有一臉好奇的表兄妹——賀為,翟詩曲。
“操,剛回來路上碰着石老大,臉巨臭,我人善,跟他打了個招呼,聽他那陰陽怪氣的樣兒,你是惹到他了?”
卓一能拍拍沈舶拾的肩,以表支持,他和石安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兩人小時候。
卓一能是私生子,他爸早死,他爺不喜他出身舞廳的媽,但因為他哥需要腎源,所以卓一能才被接回卓家。
結果,他哥最後還是沒救回來。他爺也因此病來如山倒,在他哥死後沒半年,就撒手人寰了。
臨了,實在沒别的辦法了,他爺把卓家的家業都留給了卓一能,這個卓家僅剩的唯一的雜種私生子。
而石安向來看不起私生子,并且毫不掩飾,年少輕狂時,沒少當卓一能面說他是“雜種”之類的話。
後來大了,不說了,但卓一能還是能從他眼神裡讀出看不起的态度。
許儒嘉說了來龍去脈。卓一能跟着情節時不時爆一句粗口。
“草,那還得謝謝秦總。”卓一能末了說道,還不忘誇:“你看人家真正太子爺,那都是,都是這個,有高尚節操的。是不是,表哥!”
卓一能回首,一巴掌拍在賀為胸膛上。他比賀為大兩歲,一點不帶害臊的。翟詩曲臉紅紅的。
許儒嘉驚訝,進度咋這麼快?一會兒沒見,都叫上表哥了?
這放電視劇裡,還沒有三集吧。
“…………”賀為無語至極。
他這一晚上盯着翟詩曲和卓一能的互動,但一個沒注意而已,再回首,卓一能竟然已經拉着翟詩曲的小手走出了别墅大門。
這能忍?
賀為拉着馮任麒就走。他本來還想拉着秦至一起,奈何後者拒從,并指責他的行為和舊社會的大家長沒有任何區别。
“你逼得這麼緊,隻怕會起反作用。”秦至不甚贊同地說。
賀為不以為然,潇灑帶着馮小弟離開,最後欲哭無淚,敗興而歸。
原來翟詩曲生理期快來了,肚子疼,她房間裡有暖寶寶,卓一能隻是陪她一起回去拿。
但賀為見兩人直奔酒店,勃然大怒,咚咚咚敲開門,當即對開門的卓一能口不擇言,兩人甚至差點打起來。
馮任麒拼命拉偏架,卓一能被踹了好幾腳,馮任麒的老腰也被賀為揍了好幾拳,唯獨賀為沒受什麼傷。
翟詩曲一怒之下,直接拉着處于友達以上還在暧昧期的卓一能,在賀為和馮任麒面前打了個啵。
“啵。”據馮任麒回憶,啵得真的很響。
就這麼在一起了,真叫秦總一語成谶。
“呵呵,是。”賀為咬牙應下卓一能的稱呼。
秦至走過來,看賀為的表情,對卓一能和翟詩曲道了聲“恭喜”。
賀為發誓,自己就差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就要和秦至絕交了。
“謝謝秦總!”卓一能主動和秦至握手,“真得謝謝秦總,今晚幫了我阿拾弟弟好大一個忙。”
阿拾弟弟。
沈舶拾拳頭又癢了。卓一能平時哪裡敢這麼叫他,和許儒嘉一樣最多叫他阿拾。
在小女友面前一直在秦至賀為馮任麒面前做小,得在别的地方給自己找找底氣。
秦至看沈舶拾一眼,實在沒忍住,嘴角的笑意不小心漏出來一點點。
“卓總說笑了。”秦至順着卓一能的話應下來,好像幫沈舶拾這一次,真的是看在卓一能的面子上。
許儒嘉和其他圍觀的人恍然大悟,哦對,是看在卓一能的面子上。
沈舶拾聽着,看了秦至一眼,後者坦然回視。
沈舶拾不會輕易妄自菲薄地認為秦至覺得和他關系好這件事拿不出手。
而且他倆也稱不上關系好。
吧。
沈舶拾拿不準他們的關系,但深知他倆不是一路人。今晚秦至沒少聽到他的流言蜚語,那些話真假參半。
秦至或許不會全部聽信,甚至充耳不聞,但沈舶拾自己清楚,他們的關系早在十多年前就被自己一酒瓶堵死了。
秦至太陽穴的那道疤就是佐證。
兩人對視一眼,又紛紛收回目光。沈舶拾暗想,之後還是不要太頻繁和秦至接觸,免得秦至哪天突然開竅記起他來。
到時候起了警惕,自己就不能偷偷跟蹤他緩解瘾症了。
派對壓軸的活動是脫衣舞。舞娘很好看,穿的很涼爽,先是圍着鋼管跳,最後圍着派對主人跳。
沒露三點,許儒嘉偷笑,對沈舶拾說,“真是收心了。”
跳舞後就是不正經版的trivia night,問題都很大膽且出其不意。
比如,“stripper肚子上有幾顆痣?”,“親了幾次趙立的臉?”等等。
最後是派對必備的國王遊戲,人太多,因此被分成了幾組。
沈舶拾和許儒嘉粘了卓一能的面子,被劃分和趙立這個派對主角一起做遊戲。
遊戲剛開始,任務都還很小清新。直到某一局,賀為是國王,點到了卓一能和馮任麒。
賀為眼睛刷的一亮,無聲大叫,老天待我不薄!
然後暗戳戳地想壞主意。
“你不要太過分。”馮任麒警告他,又勸解,“不要傷及無辜。”他就是這個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