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并不在同一個版本,但我們一直在找同一張照片。”
我把它帶來,是想告訴他:
我不是來繼續幹預的。
我來,是為了停下。
———
停下之後的日子,是空的。
不是失落的那種空,而是像一座剛剛裝修完的新房子,幹淨、明亮、沒有灰塵,也沒有回音。
我按時吃飯,出門上課,在圖書館待到晚上十點,再沿着校道走回去。每一步都精準、順滑,沒有任何偏移的迹象。
我不再夢見他。
也不再夢見湖邊、倒三角、那些我曾用來确認“共振”的符号。它們像是被溫柔地抹去了,隻留下一些不再被需要的空白框架。
我開始明白,幹預與不幹預之間,并不是自由與放棄的對立。
它更像兩種語言:
一種是不斷重複“我還在”,另一種是默默地說“我願意不被看見”。
—
停下的第四天,我去了學校舊樓的地下檔案室。
那是曾經我們第一次真正對話的地點之一。
我打開最底層的抽屜,找到一本厚重的檔案夾。翻到某一頁時,我看到一段簽字記錄:
“Cheng — Experimental Group D-4: Behavioral Consciousness Drift suspected.”
我指尖停住。
“Cheng”是他的姓,而“Group D-4”,我記得清楚,是我最初參與Q-Self時簽署的組别代碼。
我們曾在同一個批次裡,隻是時間不同,偏移不同。
但那一刻我意識到:
我不是在尋找他——我一直在和他同時進行着相同的實驗。
隻是方式不同,路徑不同,頻率不同。
但目标一緻:
我們都想知道,能不能不再隻是版本的一部分。
—
我把那頁複印下來,壓在筆記本最後一頁。
然後我在那頁下面寫了一句話,不是寫給他的,也不是寫給自己。
隻是寫給那個還沒決定是否“停下”的人。
那句話是:
“如果你還在等一個理由,那就别停下;
但如果你已經累了——
你可以選擇不再被選擇。”
—
我離開檔案室時,天已黑。
樓道的燈一盞一盞亮起,像是一條正在被點燃的路徑,但這次我沒有走進去。
我走向相反的方向,沒有回頭。
風從走廊末端吹來,有點涼,卻不再陌生。
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再見到他。
但我知道:
那個願意停下來的我,已經足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