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蕭黎煙的身上。
她的睫毛上還挂着剛才哭過的淚珠,顯得如此楚楚可憐,蕭豐看着她,就會想起她的母親,又常懷着愧疚。
蕭黎煙聽了杜仕遠的話,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太師說的是那封被僞造出來的調令嗎?”
杜仕遠示弱的眼神裡帶着狠意,“公主可不能為了驸馬,平白誣陷他人,那上面的印章分明是特質的,包括他的字迹何人能模仿得了?”
蕭黎煙聽罷,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印章和筆迹不能仿制,但如果是偷換的話...”
蕭豐皺起眉頭,問道:“黎煙,你說的是何意?”
蕭黎煙回過身,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似乎和那日呈到禦前的是同一樣。
她緩緩展開疊好的紙張,“父皇,這是驸馬被關時,兒臣覺得蹊跷,幾番查證,找到了這張。上面的日期也是上月初八。”
蕭相旬看準時機,走到蕭黎煙面前接過那張紙,仔細打量,“父皇,兒臣看過幾遍那張調令的紙張,的确和之前的筆迹,甚至印章的位置都差不多,隻是…這張是關于從内務府向上書房分發筆墨的調令。”
蕭相旬将上次那張關于火藥的調令和今日蕭黎煙帶來的調令,一起交給了李欽,又呈到了蕭豐的眼前。
上面的位置都大差不差,隻是開頭到底調了什麼不一樣。
杜仕遠包括地上工部的宋朝貴都心裡有些打怵,這東西是衛夷拿出來的,他也未曾看到過就交到了皇帝面前。
可又不知道從何而來,為今之計,隻能一口咬死。
蕭豐表情嚴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父皇,兒臣今日也是為了還驸馬清白而來,可允許證人進殿?”
“準!”
大殿上,兩個小太監有些惶恐地走進來,跪在地上。
“說吧!”蕭豐的聲音回蕩在殿中。
其中一個微微颔首,“啟禀陛下,奴才是禦膳房當職,上月初八當天,因盛大人說最近風寒嗓子疼,囑咐想要一碗梨湯。奴才奉命給盛大人送到。當時,盛大人正在辦公,但奴才手滑,将湯灑在了桌上,潤濕了當時盛大人正寫着的紙上。”
蕭豐将視線放在另一個奴才身上,“那你呢?”
“禀陛下,奴才在上書房當職,上月筆墨不足,奴才來請盛大人向内務府批準筆墨,可當日奴才疏忽,盛大人問起,才想起忘了筆墨的具體數量,奴才記得盛大人已經将調令寫好,吩咐奴才回去确認好數量再來。等奴才回來時,确實看到送來的湯灑在了寫好的紙張,所以盛大人又重新寫了一份。”
“父皇,當日情形基本清晰,驸馬身邊護衛以及當日内務府和禦膳房的記載都可驗證。父皇可見作假的那張紙上,也有水幹後皺起的痕迹。”
蕭黎煙轉眼就看向杜仕遠,頗有意味,“所以,那張舊了那張,自然可被有人之人利用。”
杜仕遠緊咬着後槽牙,一邊卻要穩住面上,“陛下!不可聽信幾個奴才的話啊,上面的每個字,包括調令火藥的幾個字,都出自盛柒庭的手筆!無法抵賴的!”
“哦?是這樣嗎?”蕭黎煙等到他自己往坑裡跳,“父皇,兒臣所知驸馬寫“調”這個字時,會将右半的“周”字裡面的口少寫最下面的一橫,直接連筆收口,所有的“口”字都是一樣,父皇可看,兩張中關于“調”字是否有不同?”
蕭豐靠近仔細比對,确實那張關于火藥的調令的“口”字寫的工工整整,在下筆時會補上下面一橫,除這個區别外,幾乎字體完全一緻,若非仔細查看,發現不了其中區别。
“父皇,盛柒庭在朝中多年,别有用心的人想模仿字迹不是難事,而那份被廢掉的文書究竟為何落到了其他人手中,卻時隔一月又出現在了礦山爆炸之後,是否這場爆炸就是蓄謀已久!”蕭黎煙的話直戳重點,又将這話題引回到了礦山爆炸。
蕭豐陰沉着臉,聲音帶着冰冷的威嚴。事到如今,誰是誰非已是一目了然,“杜仕遠,你還有話要說嗎?”
“陛下!您要相信老臣啊!礦山出事後,臣連夜進宮,根本沒有時間謀劃這些啊!臣實在無辜啊!”
蕭相旬又出口,“兒臣記得,這信是工部宋侍郎呈上來的,還有柳統領一口咬死是盛大人派人接手的火藥。”
宋朝貴已經冷汗直流,那封僞造的字迹就是出自于他的手,他自認為模仿盛柒庭的字迹已經爐火純青,可是偏偏沒有看出這個“口”字的區别。
“陛下!臣也不知...這信的确...”他哭得撕心裂肺,拼命地想證明清白。
蕭黎煙輕飄飄地道,“父皇,不如将宋大人的字拿出來,比對比對。
宋朝貴臉色青白,哭得多了,頭已經嗡嗡直響,他當然知道為什麼柳韋會站出來承認所有事,他們所有家人的命全都被杜仕遠掌控着,從上了這艘船後,根本就無法擺脫。
他深吸了一口氣,頭重重磕在地上,“臣承認一切都是臣所為,與柳韋一起勾結...妄圖冤枉盛大人。”
杜仕遠低着頭算是松了口氣,他們認下就不怕将禍水引到他的頭上,無論怎麼鬧,他仍然是不可撼動的太師,算是皇帝也不能輕易拔掉他。
蕭豐出奇地冷靜,“将宋朝貴、柳韋、孫忠一起關入大牢,查清罪證,擇日斬首。”随後,三個人面如死灰地被拖了出去。
杜仕遠佯裝虛弱,“陛下,都是老臣疏忽,才造成今日的禍事,請陛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