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歸遠一身黑色,襯得身材更加挺拔。他上身穿的立領皮衣,下身配的是休閑牛仔褲,站在熙熙攘攘的車站,打眼看去氣場冷冽,跟時尚雜志上扣下來的男模似的,帶着幾分生人勿進的壓迫感。但所有的疏離和戒備在從擇善向他走來的時候全部煙消雲散。
杜歸遠神色柔和,朝前走了幾步接從擇善。
“你們這麼早就散場了?”從擇善問。
風把從擇善的長發吹起,遮掩住她含笑的眉眼。杜歸遠忍了又忍,沒有上手幫她将發絲挽到耳後。
“嗯,隻是吃飯而已,結束得早。看了下到Y市的車,八點四十五這趟最合适,我就順路來看看。”
從擇善沒再說話,她知道其實并不順路。
“順便問問,蛋糕上寫的字是什麼意思。”杜歸遠輕聲說道。
“蛋糕上的字?”從擇善疑惑道,“我沒讓寫字啊。”
杜歸遠了然,笑着說:“那應該是誤會,可能是店員弄錯了。”
“不應該啊,寫的什麼?”從擇善問。
“有照片,你看。”杜歸遠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到從擇善面前,“做得漂亮些。”
兩個蛋糕上都放了個巧克力方塊牌牌,上面用花體寫了這五個字。
從擇善恍然,解釋道:“這是我叮囑店員的話,讓他們把蛋糕做得漂亮些,沒想到他們給當成祝福語了。”
“本來要寫什麼?”杜歸遠收了手機問道。
“本來啊。”從擇善咬舌,她本來沒打算讓店員寫字的,但此情此景,要是跟杜歸遠說實話未免有些尴尬,隻得“無中生有”道:“要寫生日快樂。”
杜歸遠失笑:“得了吧,我猜你壓根沒想寫這東西。”
從擇善強自挽尊:“我是為了不破壞蛋糕整體的美感。”
“用心良苦。現在時間還早,找個地方聊聊?”杜歸遠問。
“可以。”從擇善點頭,她和杜歸遠自從在B市遇見,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好好坐下來聊聊。“你開車了沒?”
杜歸遠搖頭,他今晚喝了些酒,沒有開車。
從擇善揚了揚下巴,“走吧,坐我車。”
該怎麼形容坐在從擇善副駕的心情呢?杜歸遠不知道。他給自己系好安全帶之後就一直側頭看着從擇善,反複确認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從擇善以為杜歸遠不放心她的車技,開口道:“我開挺久車了。當初實習的時候幹的藝人助理,成天躲狗仔,什麼小窄胡同我都能開進去再倒着開出來,不會有刮蹭。”
“這麼厲害。”杜歸遠捧場道,“看來你這些年發展得不錯,至少車技不錯。”
“是啊,你現在坐的這輛車就是我努力工作得到的成果之一。”
“成果之一?還有呢,說來聽聽。”
“還有就是我帶的藝人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從擇善打了把方向盤,把車駛進街邊的停車位,“這家清吧環境還可以,就這裡吧。”
從擇善開門下車,再擡頭看到清吧門口站了個人在抽煙,瞅着眼熟。猶豫間,那人也注意到了從擇善,朝他們這邊看來。
“擇善?”
街邊車與車間隔近,杜歸遠人高馬大,好容易從車裡鑽出來,腳剛落地就聽見誰在叫從擇善,還隻叫名不喊姓,叫得分外親昵。杜歸遠心道,真沒有分寸感。他站直了身子去看那人是誰,正看到那人從台階下朝他們走來。巧了,這人他認識,是那個不年不節追到從擇善家裡給從擇善送禮物的趙攀學長。
“學長?”從擇善應道。她沒想到能這麼巧,大晚上的能在這遇上。
趙攀幾步走到從擇善近前,關切地問:“昨天那事兒……你還好嗎?”
“我沒事。”從擇善的胳膊被趙攀拉住,眼見趙攀沒有要松手的意思,隻得自己抽手出來狀若無意地理了理頭發。
“我昨晚喝多了,一覺醒來都快中午了,看到網上的消息吓一跳,但聯系不上你。最後問了你們公司,知道你沒事才放下心。擇善,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别輕易跟人動手,萬一出了什麼事可如何是好?”趙攀喋喋不休,手裡夾的煙都要燒完了還不停。
直到杜歸遠擡腿走到從擇善身側,趙攀才擡眼打量起杜歸遠。其實杜歸遠很有辨識度,從長相和氣質,都很出挑,隻是站在那裡就是叫人難以忽視的存在,方才趙攀并不是沒注意到從擇善身邊的人,他就是注意到了那人是杜歸遠,所以才裝沒看見。
“又見面了,杜歸遠。”趙攀友好地伸出手。
杜歸遠回握了一下,“巧。”
趙攀掐滅了煙,漫不經心問:“你們倆提前約好的?”趙攀這話四兩撥千斤,他都看見從擇善和杜歸遠坐一輛車來的,卻還是這麼問,心思着實多了些。
“不是,正好碰上。”杜歸遠道。
“吃飯了嗎?”趙攀問,他擡手指了指挨着清吧的店介紹道,“這家的魚湯不錯。”
“吃過了學長,我倆不是來吃飯的,就想找個地方聊會。”從擇善開口說,“學長,你是不是也在談事,快忙你的去吧,不用照顧我們。”
“我跟朋友說工作室的事兒,聊差不多了。”趙攀又看了眼杜歸遠,“你們進去吧,這清吧是我朋友開的,我讓他給你倆安排個包間。想吃什麼喝什麼随便點,我請。”
“不用麻煩了學長,我們随便找個地方坐就好,心意領了哈。”從擇善連忙婉拒。
屋裡很溫暖,空氣中飄蕩着檀香味,跟極簡風的裝潢搭調。店裡人不少,從擇善帶着杜歸遠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你常來這?”杜歸遠問。
“來過一次,工作上的事。”從擇善答。“你還能喝嗎?”
“陪你一杯。”杜歸遠脫下外套,問,“你上次來喝的什麼?”
“瑪格麗特。”
從擇善給自己點了杯熱紅酒。
酒水上得很快,連帶着送來的還有鮮切果盤和一碟堅果。店員說因為元旦節日送的,但從擇善看别的桌并沒有,随即猜到是趙攀的心意。
兩人各自喝酒,一時無話。空白的時間太長,不知該從哪裡接續。
“奇怪,我想聊的有很多,但氣氛卻這樣沉默。”杜歸遠開口問,“你想和我聊什麼?不如這樣吧。”杜歸遠把碟中的開心果分成兩小堆,一堆分給從擇善,一堆分給自己,“玩個遊戲怎麼樣?這些開心果是我們的籌碼,每輪遊戲,都壓上願意給出的個數,多的那個人算赢,可以提問,一樣多就無效,用過的開心果也無效,開心果什麼時候都用完,我們就聊到什麼時候。”
“一次最多用幾個?”從擇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