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窈目光略過男人俊美深邃的五官,男人身穿部隊軍裝,袖子随意的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麥色的結實手臂,坐姿挺拔,整個人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之氣,一看就是位不好惹的大佬。
七十年代男女關系嚴謹,姜雲窈可不想被眼前的大佬當女流氓抓起來,立馬收回打量的目光,潋滟杏眸彎起,“解放軍同志太客氣了,主席教導我們要向雷鋒同志學習,跟雷鋒同志的高尚品格相比,我可差遠了。“
姜雲窈嗓音天生甜軟,落在顧硯洲耳中微微發麻,眼前的姑娘杏臉桃腮,肌膚瑩白,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神色淡淡颌首,算是點頭道别。
“再見。”
“解放軍同志再見。”
姜雲窈乖巧道别,顧硯洲薄唇微翹,軍綠色的吉普車緩緩掉頭,坐在副駕駛的小兵一直咧着嘴笑。
“營長,我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顧硯池洲惜字如金,“别胡說八道。”
對人家姑娘名聲不好。
“怎麼能是胡說八道呢,我看剛才那姑娘就挺适合當咱們嫂子的……”
小兵在邊上唠唠叨叨,很是為自家營長的終身大事操勞,唉,他家營長都二十六了,在部隊裡算得上青年才俊,文工團多少姑娘相中了營長,可惜營長全都冷臉拒絕了......
打光棍有啥好的?
能比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
“再說一句,回部隊每天負重跑三十裡山路。”
顧硯洲那張俊美的撲克臉沒什麼表情,說出來的話可冷飕飕地,讓小兵瞬間閉嘴,老實在邊上當鹌鹑。
吉普車很快就消失在馬路盡頭,姜雲窈沒把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摸出小荷包去挑橘子汽水。
江城冷飲攤兒很有年代特色,大媽推着輛裝轱辘的小車,上頭放着底部有冰塊的木頭箱子,上面蓋着小棉被,小棉被一掀開,冒出來的涼氣讓人精神一振。
一瓶橘子汽水,一毛五分,酸梅汁一毛錢一杯。
姜雲窈猶豫了下,先要了杯大媽自己熬的酸梅汁。
還真别說,大媽手藝挺地道,白瓷杯中酸梅汁泛着淡淡的桂花香氣,抿一口幹爽酸甜,又冰涼振齒。
姜雲窈是個小鳥胃,一杯酸梅湯下肚,夏日燥熱一掃而空的同時,已經沒有肚子喝汽水了。
不過也不要緊,她要了五瓶橘子汽水,拿回家冰鎮在井水裡,一家人喝起來一樣冰爽。
就是橘子水叮叮當當放在挎包裡響。走起路來也不方便。
姜雲窈嘴甜,從兜裡抓了顆硬糖,塞給大媽,又說了會兒話,然後順理成章把橘子汽水寄放在冷飲攤上。
她自個兒則一頭紮進邊上的供銷社掃貨去了。
老街上的這家公社供銷社面積不大,滿打滿算也就二三十平方的樣子,規模跟江城市中心那家供銷社比可差遠了。
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規模再小也是供銷社嘛,裡面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雪花膏、牙膏牙刷,針線紐扣,糖果點心之類的應有盡有,還有熱水壺、搪瓷臉盆這種大件稀罕貨。
姜雲窈挑了幾樣點心,都是姜家人愛吃的,又買了個陶瓷盆,供銷社女售貨員熱情得很,麻溜拿紙把點心抱起來,還不忘叮囑她下次再來。
姜雲窈嘴皮子利索,沒幾分鐘就把女售貨員哄得“妹妹長、妹妹短”了。
姜向南去公廁撒尿一出來,見到姜雲窈背包鼓鼓囊囊,高興地咧着嘴,蹬蹬蹬奔過來,“二姐,你發财啦,咋買了這麼多好東西?”
姜向南眼尖,一眼就瞅到了姜雲窈手上的半斤糖棗,他嘴巴咧的更大了,“還有糖棗,你咋知道我饞糖棗了!”
姜雲窈故意逗他,“誰說我是給你買的,我是給爸媽,大哥他們買的。”
姜向南鬼精鬼精的,知道是二姐逗他呢。
家裡除了他愛吃這口糖棗,其他的各有各的最愛,不是給他買的給誰買的?
他撓頭嘿嘿笑了笑,沖過來獻殷勤,“姐,我幫你拿東西呗。”
姜雲窈可不就等着這個。
于是,十歲的姜向南就充當小苦力,左胳膊端着搪瓷盆,右胳膊挎着軍綠色挎包,一米三的小矮個,被身上的東西擠的就剩個腦袋和兩條腿了,别看人家個矮,那兩條腿倒騰的倒快,沒幾步就竄出去老遠。
姜雲窈給這孩子襯托的像個慢吞吞往前走的烏龜,一大一小抵達幸福裡胡同的時候。
幸福裡胡同裡煙火缭繞,正是燒午飯的時候,切菜的,燒爐子的,逮着自家兔崽子追着揍的,熱鬧得很。
姜雲窈早上起得早,迷迷糊糊打哈欠,覺得煙火氣不光撫慰人心也能讓人清醒點,姐弟倆回家路上遇見了下班回來的蘇巧如。
蘇巧如在紡織廠當臨時女工,一個月二十八塊錢工資,要往家裡交二十塊錢。